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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济学文化论文

经济学文化论文范文第1篇

一、经济学的分析框架

经济学的理论分析框架由三个主要部分组成:视角(perspective)、参照系(reference)和分析工具(analyticaltools)。第一,现代经济学提供了从实际出发看问题的视角。这些视角指导我们避开细枝末节,把注意力引向关键的、核心的问题。经济学家看问题的出发点通常基于三项基本假设:经济人的偏好、生产技术和制度约束下可供使用的资源禀赋。用经济学的视角看问题,消费者想买到物美价廉的商品,企业家想赚取利润,都是很自然的。经济学就是要探讨在个人自利动机的驱动下,人们如何在给定的机制下互相作用,达到某种均衡状态,并且评估在此状态下是否有可能在没有参与者受损的前提下让一部分人有所改善(即是否可以提高效率)。以此为出发点,经济学的分析往往集中在各种间接机制(比如价格、市场供求因素等)对经济人行为的影响,并以“均衡”、“效率”作为分析的着眼点。以这种视角分析问题不仅具有方法的一致性,且常常会得出出人意料,却合乎情理逻辑的结论。第二,经济学提供了多个参照系。参照系对任何学科的建立和发展都极为重要,经济学也不例外。这些参照系的重要性并不在于它们是否准确无误地描述了现实,而在于建立了一些让人们更好地理解现实的标尺。经济学家的头脑中总有几个参照系,这样,分析经济问题时就有可比性。比如讨论资源配置和价格问题时,充分竞争下的一般均衡理论就是一个参照系;讨论产权和法的作用时,科斯定理就是一个参照系。参照系的建立对经济学的发展起到了有效的推动作用。第三,经济学采用了一系列强有力的“分析工具”,它们多是各种图象模型和数学模型。比如:供需曲线图象模型,它以数量和价格分别为横、纵轴,提供了一个非常方便和多样化的分析工具。经济学家用这一工具来分析局部均衡下的市场资源配置、市场扭曲、市场失灵等问题和政府干预市场的政策效果。这种工具的力量在于,用较为简明的图象和数学结构帮助我们深入分析纷繁复杂的经济行为和现象。

二、数学工具对经济学发展的影响

现代经济学的一个明显特点是越来越多地使用数学(包括统计学)作为分析工具,绝大多数的经济学前沿论文都包含数学或计量模型。从经济学的分析框架来看,这并不难理解,因为参照系的建立和分析工具的发展通常都要借助数学。但是,在部分经济学家的理论研究中,逐渐形成了一个基于唯数主义的数学化倾向,这种倾向偏离了经济学研究的基本视角,不仅不能为非西方世界的经济学家所接受,而且在西方经济学家内部也颇存异议。因此,我们必须一分为二地看待数学工具对经济学发展的影响。

(一)数学在经济学中的应用从理论研究角度,借助数学模型有三个优势:第一,数学语言可以清楚地描述前提假定,这使得经济学的推理与分析过程呈现出数理逻辑的严谨性。例如,边际效应价值实际上是在对效用函数进行测定的基础上,运用一系列联立方程组推导的结果。社会资源最优配置的帕累托最优理论,也是运用联立方程组对生产和交换均达到最优配置下社会福利最大化的阐述。第二,数学方法使经济学拥有了一个统一的语话体系,并进而使经济学的发展具有了一个共同的基础,让后人较容易在已有的研究工作上继续开拓,也使得在深层次上发现似乎不相关的结构之间的关联变成可能。西方经济学就是在这一共同的话语体系下获得长足的发展。第三,数学表述具有文字性表述所不具备的确定性与精确性。数学推导具有数理上的逻辑性,运用数学模型讨论经济问题,学术争议便可以建立在这样的基础上:或不同意对方前提假设;或找出对方论证错误;或是发现修改原模型假设会得出不同的结论。这样就可以有效地避免经济学理解上的歧义,避免基于不同理解而发生的毫无意义的争论,因此,从整体上有利与提高经济学家工作的效率。从实证研究角度看,使用数学和统计方法的优势也比较明显:其一是以经济理论的数学模型为基础可以发展出用于定性和定量分析的计量经济模型;其二是证据的数量化使得实证研究具有系统性;其三是使用精致复杂的统计方法可以让研究者从已有的数据中最大程度地汲取有用的信息。因此,运用数学和统计方法进行经济学研究可以把实证分析建立在理论基础上,并从系统的数据中定量地检验理论假说和估计参数的数值。这就可以减少经验性分析中的表面化和偶然性,并分别确定它在经济意义下的显著程度。

(二)经济学数学化的误区在肯定数学在经济学中的重要作用的同时,更需要指出的是:经济学不是数学。首先,经济学并不是一些数学模型和概念的简单汇集,经济学家的工作也不是开拓数学理论前沿,而是运用这些理论所代表的分析框架来解释和理解经济行为和现象。经济学发展的关键绝不在于其对数学的运用是否精通,而是取决于经济理论分析和实证分析的深度。比如经济学家应用统计回归方法,不仅关心变量的估计值和变量间的相关性,更关心变量间的因果关系、模型假定对预测的影响以及计量结果背后的经济含义,这是计量经济学不同于数学或统计学的最重要方面。其次,经济学理论的发展必须从经济学独有的研究视角出发,数学和计量方法只是体现和执行经济想法的一种工具,而不是唯一的工具。目前,英美许多经济学杂志取舍稿件的重要标准之一就是是否建立了数学模型,是否采用计量分析,如果论文不是有意的使用一组代数符号的话,那么,该论文便会自动被视为毫无价值而遭拒绝。这种作法排除了其他解决问题的思路,使运用其他研究方法解决经济问题的个人没有得到应有的尊重。这种过分数学化的趋势,标志着经济学在逐渐失去其作为社会科学应有的特征(如对现存的社会经济结构的批判性,对人和人之间生产关系的揭示,对社会经济制度的揭示,对社会经济生活的直觉性感悟等),标志着经济学在唯科学主义道路上走过了头,以至于逐渐丧失了对活生生的人的关注与分析,同时在一定程度上也标志着经济学分析工具的贫乏与单一。因此,我们不能以数学水平的高低来衡量一名经济学家的水平,我们也不能以运用数学的多少和它的难易程度来作为评判经济学论文质量的标准。同时,经济学中的过度数学化倾向还表现在,一些经济学家把数学当作经济分析的唯一手段,不顾条件地加以运用。这种运用很大程度上是一种形式主义的运用,导致了经济研究的资源误置。经济学研究人类的生产、消费和分配的社会经济活动,而人类活动受道德、历史和社会的诸多因素影响,许多环节之间都有或明或暗的联系,这使得经济活动变得相当复杂,如果用数学变量来表示,那么必将形成一个极端庞大而又难以处理的数理模型,这就给使用带来了困难。而心理学的研究结果表明,在一些情况下人的决策与模型中的严峻假定有系统性偏差,修改某些有关数理模型条件下市场中人的经济行为,将得出很多与已有的理论不同的结论。要想使严峻假定下建立的模型具有可行性,就必须要不断的放松假定,加进新的变量,这样做会使问题变得越来越复杂,直到超出数学能力所限,使得数学方法的运用陷入死循环。必须承认,经济运行中存在着许多无法量化的因素,如果一味地追求对经济现象的数量分析而忽视数学分析方法本身的局限性,将必然会陷入“数字游戏”的怪圈。事实证明,单纯使用数学工具解决经济问题具有明显的局限性。超级秘书网

三、运用经济学分析工具的几点建议

应该说,在经济学中系统地运用数学方法是不应受到过多指责的,但是,任何方法的运用都需要遵循适度的原则,过度化只能造成相反的效果。第一,经济学是一门以现实中的经济行为和现象作为研究对象的社会科学,对理论的现实性非常关注。一方面,所有的经济学理论最终都要接受现实的检验;另一方面,新理论的创立和旧理论的发展也要受现实的启发。包括数学在内的任何分析工具都不能脱离这一范畴而孤立存在。经济学过度数学化使经济学家在研究问题时不自觉地接受了数学家的价值取向,把经济学变为基于一系列超现实抽象假定的科学,实际上忽视了经济学作为一门社会科学的特征。因此,解决经济问题必须考虑到经济学研究不同于自然科学研究的基本困难,是可控实验的不可行性和用经验数据直接检验结论的有限性,必须摒弃以主观局限的数学推导进行客观经济规律探索的方法论。第二,经济理论是描述一个理性的人如何在给定的条件下做出选择,以达到其目标最大化的过程,而选择结果便是理论所要解释的现象。因此,一个经济理论能否解释现实的关键就在于模型中限制当事人选择的给定假设条件是否合适。所谓合适,是指模型中的限制条件要尽可能地具有“普适性”(Robustness),也就是要具有一般性。例如,要素禀赋决定了一个经济中的各种要素的相对价格,是社会中任何经济决策都必须考虑到的条件,因此,要素禀赋是一个非常“一般”的条件,以发展目标和要素禀赋的矛盾来解释计划体制的产生,也就有了较强的“普适性”。运用要素禀赋理论就可以解释为什么不同社会性质的国家采用了类似的计划体制以及为什么我国的社会性质未变,而改革后却从计划体制转型到市场体制的现象。所以,我们要将经济理论的探讨建立在经济运行各个环节之间普遍联系的基础上。第三,从经济学引入数学以后100多年的历史来看,作为一种分析工具,数学的确显示出诸多值得充分肯定的优越性,我们应该不断加强经济学数学分析方法自身的完善,拓展其应用领域,进一步发挥其在经济理论研究和实践中的作用。在继承和发扬传统数学分析方法的基础上,学习和应用最新的数学分析方法,如博奕论方法、对策论方法、模糊数学方法、非线性系统方法等,使数量分析由单变量向多变量发展,由单目标向多目标发展,并且大力拓展计算机等相关技术领域,提高数学解决经济问题的能力。第四,经济现象本质上一种社会现象,其发展受到许多无法量化的因素制约,这要求我们进行经济研究的时候必然要经过一个定性到定量的分析过程。如果舍弃那些不可定量却对经济行为产生重要影响的因素,生硬地把经济现象抽象到数学模型当中,就会歪曲经济事物的本来面目,影响结论的科学性和有效性。因此,在加强数学工具运用的同时,我们绝不能局限于数学的分析方法,更不能局限于形式上的数学化,简单否定和排斥定性分析的作用。行为经济学之所以逐渐被主流经济学接受,正是因为它合理运用定性分析的方法,并且将通常的理性假设的情况包涵在其中,而不是单纯的依靠严峻假设下的数学模型来解决问题。

主要参考文献:

[1]程祖瑞.数学化,中国经济现代化的必由之路[J].经济经纬,2001(6).

[2]赵凌云.经济学数学化的是与非[J].经济学家,1999(1).

[3]曾康霖.略论经济学研究的几次革命[J].经济学家,2001(5).

经济学文化论文范文第2篇

【内容提要】经济全球化趋势对国际经济法的发展产生了一系列的影响。21世纪国际经济法发展中的主要矛盾,将仍然是南北国家之间新旧两种国际经济秩序的斗争,但在经济全球化时期,这种矛盾和斗争具有新的内涵和表现形式。中国的国际经济法研究应从国情实际出发,围绕经济发展趋势和国际经济法发展中的主要矛盾,以经济全球化与国家的经济主权原则的关系等重大问题为研究任务,同时要注意运用正确的研究方法。 【论文关键词】经济全球化、国际经济法、国际经济秩序 国际经济法是调整跨国的贸易、投资、金融、税收和运输关系(通称跨国经济交往关系)的各种法律规范的总称,是随着各国政府对经济交易活动干预管制现象的产生和发展,在国际经济现实生活中客观形成的,一个由各国有关的国内法和国际法规范共同组成、彼此联系和相互作用的法律体系。而国际经济法学则是适应解决各种关系错综复杂的跨国经济法律问题的客观需要,在二战后突破传统的部门法学分科界限的基础上融法学和经济学于一体而形成的一个新的综合性交叉学科。(注:对于国际经济法学科的概念和范围,法学界的认识还存在广义说和狭义说的分歧。请见陈安教授的论文《论国际经济法学科的边缘性、综合性和独立性》,载陈安主编《国际经济法论丛》第1卷,法律出版社1998年版,第9-64页。)在中国,国际经济法这一新兴学科是20世纪80年代初随着国家改革开放的形势需要发展起来的。在过去20年历程中,中国的国际经济法学走过了一段蓬勃发展的路程。(注:关于中国国际经济法学在过去20年中的发展情况,可参见曾华群教授《论国际经济法学的发展》一文,载陈安主编《国际经济法论丛》第2卷,法律出版社1999年版,第14-19页。) 在人类社会跨入21世纪之际,国际经济法学界同仁都在关注和思考这样一个问题,即今后一个时期内国际经济法学的发展趋向问题。笔者认为,今后国际经济法的发展与世界经济的全球化趋势密切相关,经济全球化将对新世纪中国国际经济法学的发展方向和研究任务产生深刻影响。现不揣冒昧,拟就此问题谈一些个人的认识,以就教于学界同仁。 一、经济全球化与国际经济法发展的新趋势 法律制度的发展变化,总是由于它赖以生存的社会经济基础的发展变化而引致的。国际经济法作为一个由各国有关的国内法和国际条约与习惯构成的综合的法律体系,要认识和把握它在今后一个时期内发展变化的总体趋势,必须从当前和今后国际经济发展的总体趋势和基本特点,及其对国际经济法产生的影响来考察和分析。 正如众多经济学家共同指出的,进入21世纪,由于资本扩张和科技进步引起的经济全球化发展趋势将进一步明显加强,这是未来世界范围内经济发展的总体特征。经济全球化对人类社会发展可能带来的影响是广泛、复杂和深远的,其意义有待于人们进一步研究和认识。就其对国际经济法发展的影响而言,至少促使国际经济法的发展出现如下几个新趋势: 1.调整跨国经济交易关系的国际统一规则迅速发展 经济全球化的直接结果之一,就是造成各国相互依存关系的不断加深,各国经济关系日渐形成一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牵一发而动全身"的相互交织、彼此影响的状态。正如江泽民主席所指出的,"当今世界经济已成为一个相互联系、相互依存的整体。"这种相互依存的客观经济现实,要求各国在追求自身利益的同时,也要照顾到对方的利益和国际社会的整体利益,因此,国际合作与协调成为各国实现经济稳定发展的必由之路。"相互依存带来相互合作的需要",而加强国际经济合作与协调则"需要有共同遵守的规范"。因此,经济全球化导致的各国相互依存与合作关系的加强,必然促进调整跨国经济交易关系的国际统一规则的长足发展。这一点最突出地表现在,经过乌拉圭回合谈判达成的一系列新的多边国际经贸框架协议的形成,以及负责全面落实和监督这些多边协议规则执行的常设行政机构即世界贸易组织(WTO)的建立。WTO的多边协议规则调整的关系内容不仅扩大了GATT调整的传统的国际货物贸易关系范围,而且涉及服务贸易、技术贸易,以及与贸易有关的投资措施和国际经贸争端解决机制等领域,在这些历来属于各国国内法管辖的 领域里确立起一套新的国际统一原则规范。我们应该看到,目前通过《服务贸易总协定》(GATS)、《与贸易有关的投资措施协议》(Trims)和《与贸易有关的知识产权协议》(Trips)等多边协议确立的新的国际统一规则,仅是调整有关跨国服务、技术和投资关系的初步法律框架。随着各成员国之间的相互合作与协调关系的进一步发展,这些初步框架如何运作的具体规则和程序将会进一步健全、丰富。同时,WTO已经开始新的"千年回合"谈判,新一轮的多边谈判可能涉及环境保护、劳工标准和竞争政策等议题,从而可能导致上述领域内新的国际统一规范的形成。此外,像欧盟、北美自由贸易区等区域性经济一体化的不断发展,也将会推动区域范围内统一适用的法律规则标准在广度和深度方面的继续发展。上述这样一些因素的存在和作用,决定了新世纪国际经济法的发展中具有国际公法性质的多边统一原则规范的数量比例,将会明显提高,其所调整涉及的领域范围和程度,也会愈益深广。 2.贯穿于国际经济法发展过程的新旧两种国际经济秩序的矛盾更趋激烈 经济全球化发展是建立在南北贫富悬殊并继续扩大的基础之上的,这种不平衡的经济基础决定了我们这个相互依存的世界仍然充满着矛盾和问题。据世界银行报告,在20世纪60年代,全世界20%的最发达国家的人均国民生产总值是相同比例最不发达国家的30倍;而在90年代,这一差距不仅没有缩小,反而扩大成为60倍。"全球经济的发展肯定不能长久地建立在少数国家发达、多数国家落后的基础上。世界经济需要新的动力,世界市场需要新的补充。广大发展中国家经济的兴盛,是世界经济持续增长的希望所在。"因此,未来经济全球化的稳定和持续发展,必须要解决广大发展中国家目前面临的巨额债务负担、贸易条件恶化和外部援助匮乏等紧迫问题,改革现存的造成南北经济发展失衡的旧的国际经济体制,建立新的国际经济秩序。这就决定了在新世纪,国际经济法的发展必然贯穿着新旧两种国际经济秩序的尖锐矛盾和激烈斗争。这也是我们应该充分认识到的新时期国际经济法发展变化的另一重要特征。 3.作为国际经济法重要渊源的各国国内经济法律制度的趋同性逐渐增强 当前世界经济全球化、一体化发展的一个显著特征是,各国在普遍选择实行了对外经济开放的发展战略的同时,对内也先后进行了市场化的改革,以市场经济作为国内经济动作基础。在早已建立市场经济体制的发达国家,对国内一些尚未市场化的产业领域,如民航、铁路、电讯等公用部门和服务业,进一步实行自由化政策,如放开对服务业部门的价格管制、经营范围和企业进出产业的限制,打破少数企业对一些部门的垄断,以促进资本和其他生产要素的流动。发展中国家也先后进行了允许企业自由进出产业的市场化改革,对外资开放更多的产业部门。经济转型国家则从废除指令性计划入手,解除价格管制,在市场定价的基础上,由企业自主决定投资方向,使产业结构调整逐步从计划调节向市场调节过渡。这种全球经济市场化的发展趋势,促使作为国际经济法渊源的重要组成部分的各国国内经济法律制度,尤其是有关涉外经济法制之间的差异性进一步减弱,而趋同性增强。这不仅表现在各国的合同法和公司法等民商法律部门,而且也反映在像反垄断法、竞争法这类公法方面。各国政府为使国内经济更好地与世界市场机制接轨,必然要参照有关国际经济规则标准来调整、修改国内的经济政策法规。这也是21世纪各国法律制度发展的共同趋势。 4.适用于跨国电子商业交易的法律框架正在形成 促使当前经济全球化形成的重要因素之一是现代科学技术的迅猛发展,可以说技术的进步是经济全球化的物质基础。跨国界的计算机互联网和信息高速公路的建立,使整个世界变成了地球村。信息技术的突飞猛进在改变传统的生产、销售和经营管理模式的同时,也对现行的适应于传统商业交易活动方式的国际经济法律制度构成了严重的挑战和冲击。例如,电子商务的蓬勃发展产生的合同的成立与履行、知识产权保护、隐私与安全保护、电子货币与网上支付以及税收征管等一系列法律问题,各国现行的法律制度和有关的国际条约缺乏相应的调整手段和规范措施。目前,许多发达国家政府和有关国际组织为适应信息时代的需要,正加紧研究制订解决电子商务发展问题的法律政策和措施。(注:自1996年11月以来,为解决电子商务的税收征管问题,美国、加拿大、荷兰、日本和澳大利亚等国 财税部门先后发表了各自的政策研究报告,经合组织也在1998年8月了《电子商务税收框架条件》,这些报告和文件分别就如何解决现行的税法和税收协定适用于电子商务交易的困难,提出初步的对策思路和方案。参阅:Luc Hinnekens,Looking for an Appropriate Jurisdictional Framework for Source-State Taxation of International Electronic Commerce in the Twenty-First Century,Intertax Volume 26 Issue 6-7,1998.)因此,在今后的一个时期里,一个由各国有关的国内法和国际条约构成的,适用于跨国电子商业交易的法律框架的形成,将会是国际经济法发展的重要内容。 二、经济全球化与新世纪中国国际经济法学的任务及方法 中国属于发展中的社会主义国家,中国的国际经济法学是适应国家改革开放的形势发展需要而产生发展起来的。我们国际经济法学研究的宗旨,在于为广大发展中国家建立国际经济新秩序的斗争和中国健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法律体制,提供科学的法律理论依据和切实可行的法律对策方案。在新世纪要进一步贯彻这一宗旨,使国际经济法理论研究更好地为我国的改革开放服务。为此,必须从经济全球化这一国际经济发展的总体趋势出发,在分析研究其对国际经济法的发展可能产生的各种影响的基础上,抓住其中的主要矛盾和主要问题,从而在更高的起点上确立新世纪国际经济法研究的战略思想,确定我们的研究任务。 基于前述关于经济全球化对未来国际经济法发展的影响的分析,我们认为,21世纪国际经济法发展中的主要矛盾,仍然是南北国家之间新旧两种国际经济秩序的斗争,但这种矛盾和斗争具有新的内涵和表现形式。在20世纪,尤其是乌拉圭回合谈判之前,南北之间的矛盾主要反映在国际商品的不等价交换之争,国际经济交往的主要障碍是各国在关境边界上执行的关税和进出口限制贸易政策制度。经过乌拉圭回合谈判,各国的进口关税已降到很低的程度,进出口数量限制措施已被明令废除,各国的商品市场将全面开放。因此,21世纪影响市场准入的主要因素已由各国的边界政策制度转为各国边界内的经济政策和法律制度,发达国家与发展中国家的主要矛盾和斗争,也从商品不等价交换之争转向经济政策和规则之争。落实乌拉圭回合谈判达成的一系列新的多边框架协议,需要各成员国之间在国内经济体制和产业政策上更加协调统一。例如,有关农产品、纺织品和服务协议的实施,关系各国的农业和产业政策;与贸易有关的知识产权和投资措施协议的执行,则涉及各国的技术政策、投资鼓励措施和企业经营体制;而服务市场的开放将要求改革国内流通体制、金融体制和国有企业管理体制。如何消除各国经济体制和经济政策规则的差异给跨国经济活动造成的障碍,南北国家之间意见分歧。这些分歧本质上是经济全球化背景下新旧两种国际经济秩序斗争的继续。 中国的国际经济法研究应该紧密联系我国改革开放的实践,围绕经济全球化和国际经济法发展中南北国家的矛盾斗争这一主线,抓住中国加入WTO体制和发展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中的重大理论和实践问题,积极进行动态追踪研究,比较借鉴研究和对策研究。这是新世纪我们国际经济法研究应有的战略思想,也是我们确定今后的研究任务的指导思想。 基于上述认识和分析,笔者以为,在新的世纪里,至少在今后10年内,中国国际经济法学界应着重对以下这样一些重大问题进行研究: 1.经济全球化与国家的经济主权原则的关系问题 这是一个关系到在经济全球化条件下如何建立国际经济新秩序的重要理论问题。经济主权原则是20世纪60年代以来,经过广大发展中国家的努力和斗争,在联合国《各国经济权利和义务宪章》、《建立新的国际经济秩序宣言》和《行动纲领》等重要国际法律文件中确定的国际经济法基本原则。此项原则的基本涵义是各国有权自由选择并发展其政治、经济、社会及文化制度;每个国家对其境内的自然资源和经济活动,有制定法律进行管辖和处置的权力。它对广大发展中国家发展民族经济,维护政治独立地位,具有重要的意义,也是建立国际经济新秩序 的一项基本原则。(P71-82)但是,随着经济全球化的不断深化,这一传统的法律原则正面临着严峻的挑战。如前所述,乌拉圭回合谈判达成的一系列新的多边协议的贯彻落实,涉及到各成员国国内经济体制和政策的调整修改。例如,《与贸易有关的投资措施协议》的执行,要求成员国逐步取消国内外资法中有关当地成分要求、贸易平衡和外汇平衡以及出口比例要求等可能扭曲贸易关系的规定。《农产品协议》的实施,则要求成员国承诺削减对农产品出口的各种直接或间接的政策性补贴。(P364,140)而且发达国家进一步主张,新一轮世界贸易谈判议题必须包括与各国国内经济政策和体制有关的问题,如贸易竞争与劳工标准问题;出口生产与环境保护问题;国际多边贸易原则与各国竞争政策的一致性问题等。传统的经济主权领域随着市场的开放,正受到全球经济一体化的不断侵蚀。西方的一些国际法学者认为,经济全球化发展的趋向,是民族国家界限的模糊和主权观念的淡化。(P13,151)在这种形势下,如何坚持国家的经济主权原则?是否需要重新认识经济主权原则的涵义?如何协调处理维护国家经济主权与加强国际相互合作的关系?这些都是需要认真研究和解决的基本理论问题。 2.中国"入世"后如何充分有效地运用WTO的法律框架体制趋利避害,在发展国际经贸合作的同时维护国家经济安全的问题 WTO的多边贸易体制庞大复杂,在它目前所确立的基本法律原则框架下,还有许多具体的运作规则将随着国际法律实践的发展而逐步健全和完善。对WTO体制的研究是一个长期的任务。我们过去对"入世"利弊的分析,往往将两者割裂开来看待,其实利与弊是一个矛盾体的两个方面。关键在于我们应如何运用多边协议的有关原则规范,使其利的一面变成矛盾的主要方面,使弊的一面降到次要位置。以《服务贸易总协定》要求成员国开放其金融、证券市场为例,它既有利于中国今后大量吸收外国间接投资的资金,也带来了日后外资对国内银行和证券业的竞争和冲击,以及国际游资引发金融危机的风险。但如果我们能有效地利用市场准入和国民待遇的限制保留条款以及《GATS金融服务附录》中有关慎重措施的规定,就能在逐步放开国内金融服务市场的过程中,使外资的竞争、冲击和金融风险降到最低程度。为此需要充分地认识和研究WTO体制中有关发展中国家的特殊待遇条款和例外条款的运用,追踪分析WTO对有关贸易争端案件的处理,注意吸取有关国家在市场开放过程中的经验教训。 3.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法制如何实现与国际经贸惯例和世界市场机制接轨的问题 这是一个内涵丰富的大课题,主要包括如何逐步实现对外资的国民待遇问题,外资企业法与内资企业法、内外两套企业所得税法制的并轨问题,国内证券市场的国际化发展问题等。这些问题的研究,一方面要立足中国的国情和改革开放的实际,正确认识国民待遇原则及其与鼓励、吸引外资的优惠政策的关系,考虑到符合国际惯例规范要求的公平自由竞争、市场秩序的建立和防范金融风险的政府宏观调控机制的必要性;另一方面则应重视对有关国家相关市场经济法律制度的研究,大胆吸收其中反映客观经济规律的科学内容和合理成分。 4.现代科技发展,尤其是信息技术革命引发的跨国经济法律问题 这类问题的产生,主要是由于传统的法律概念原则和规范难以调整和保护建立在现代信息技术基础上的经济关系和利益。例如,传统的商标权概念和反不正当竞争法适用于解决互联网上域名争端的困惑,现行所得法中的所得分类和来源地识别规则在跨国电子商务所得课税方面存在的适用问题。研究解决这方面法律问题的对策方案,要解放思想,随时跟踪科学技术的不断发展,注意运用新的技术手段处理技术法律问题。例如,在解决跨国电子商业利润的国际税收分配问题上,如果局限于从传统的物理存在的概念框架来寻找来源地国家对有关电子商务所得的课税依据,则难以找到公平合理地协调和解决居住国和来源地国税收权益分配问题的方案。因为各国现行税法上的营业机构、场所和履行地等概念用语,是在适应传统的商业活动方式下征税的需要和合理性而形成发展起来的,而跨国电子商务是在虚拟的电子空间市场中进行的。我们应该突破以非居民在境内有某种固定有形的物理存在作为承认来源地国行使征税权前提的传统观念束缚,寻求更能在网络数字经济条件下反映经济交易联系和营业实质的来源地课税连结标志,才能实现跨国电 子商务所得的国际税收的合理分配。 中国的国际经济法学要在上述这样一些重大法律问题的研究方面实现突破性的进展,取得具有理论指导意义和实践参考价值的成果,必须善于运用正确的研究方法,尤其注意采用综合联系的方法、比较借鉴的方法和跨学科研究的方法。 我们之所以强调综合联系的研究方法,首先是由于国际经济法本身是一个由国际法和国内法、公法和私法以及实体法和程序法规范组成的综合的法律部门。(P26)现代国际经济交往中的法律问题,往往涉及国际法和国内法关系、公法和私法关系的交叉渗透。其次,更为重要的是随着经济全球化的发展,各国国内经济政策和法律制度的国际影响增加,对国内经济法律制度的研究,需要联系有关的国际条约和经贸惯例;研究有关国际经济条约,也必须结合有关国家的国内法规范。因此,你们只有突破传统的法学分科界限的束缚,采用综合的研究方法,才能客观、全面地了解和认识错综复杂的国际经济法律问题,探索解决问题的对策。 在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法制,实现与国际经贸惯例和世界市场机制接轨方面,比较研究的方法具有重要的作用。比较分析各国相关法律制度的异同,有助于我们借鉴国外先进的立法经验,健全和完善我国的经济法律制度;对有关国家立法和司法实践的考察研究,也有助于我们及时了解掌握其动态趋向可能对彼此间经贸交往产生的影响。在当今各种双边和多边性国际经贸条约空前发展的形势下,除了各国国内经济法律制度的比较外,还应重视对同类性质的双边和多边条约的比较研究,尤其是这些协定在缔约国的执行情况,从而对我国谈签和执行类似条约实践应采取的立场、原则和方法,提供有价值的意见。 国际经济法调整规范的对象是跨国的经济关系,研究国际经济法律问题必须结合对国际经济关系和跨国经济活动现象的分析。离开了法律赖以存在发展的社会经济关系基础,就法论法,就不可能掌握国际经济法的发展变化规律。在21世纪,国际经济法的发展将更多地受国际政治、经济、科技和文化等因素的影响。因此,我们必须采用法学与经济学、政治学等相关学科乃至自然科学相结合的跨学科的研究方法,发挥学科交叉渗透的优势,才能更好地揭示国际经济法律的本质和发展变化的规律,提出切实可行的解决有关法律问题的对策。 【参考文献】 江泽民.在俄罗斯国际关系学院发表的演讲〔N〕.人民日报,1994-09-04. 江泽民.在亚太经济合作组织第二次领导人非正式会议上的讲话〔N〕.人民日报,1994-11-16. 王晓华.反垄断国际统一立法的现状和前景〔J〕.外国法译评,1995,(1). 陈安.国际经济法〔M〕.北京:法律出版社,1999. 汪尧田,周汉民.世界贸易组织总论〔M〕.上海:上海远东出版社,1995. J.I.Charney.Politics,Values and Functions:International Law in the 21st Century,Martinus Nijhoff Publishes,1997. 余劲松,吴志攀.国际经济法〔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高等教育出版社,2000.

经济学文化论文范文第3篇

【关键词】经济全球化、国际经济法、国际经济秩序

国际经济法是调整跨国的贸易、投资、金融、税收和运输关系(通称跨国经济交往关系)的各种法律规范的总称,是随着各国政府对经济交易活动干预管制现象的产生和发展,在国际经济现实生活中客观形成的,一个由各国有关的国内法和国际法规范共同组成、彼此联系和相互作用的法律体系。而国际经济法学则是适应解决各种关系错综复杂的跨国经济法律问题的客观需要,在二战后突破传统的部门法学分科界限的基础上融法学和经济学于一体而形成的一个新的综合叉学科。(注:对于国际经济法学科的概念和范围,法学界的认识还存在广义说和狭义说的分歧。请见陈安教授的论文《论国际经济法学科的边缘性、综合性和独立性》,载陈安主编《国际经济法论丛》第1卷,法律出版社1998年版,第9-64页。)在中国,国际经济法这一新兴学科是20世纪80年代初随着国家改革开放的形势需要发展起来的。在过去20年历程中,中国的国际经济法学走过了一段蓬勃发展的路程。(注:关于中国国际经济法学在过去20年中的发展情况,可参见曾华群教授《论国际经济法学的发展》一文,载陈安主编《国际经济法论丛》第2卷,法律出版社1999年版,第14-19页。)

在人类社会跨入21世纪之际,国际经济法学界同仁都在关注和思考这样一个问题,即今后一个时期内国际经济法学的发展趋向问题。笔者认为,今后国际经济法的发展与世界经济的全球化趋势密切相关,经济全球化将对新世纪中国国际经济法学的发展方向和研究任务产生深刻影响。现不揣冒昧,拟就此问题谈一些个人的认识,以就教于学界同仁。

一、经济全球化与国际经济法发展的新趋势

法律制度的发展变化,总是由于它赖以生存的社会经济基础的发展变化而引致的。国际经济法作为一个由各国有关的国内法和国际条约与习惯构成的综合的法律体系,要认识和把握它在今后一个时期内发展变化的总体趋势,必须从当前和今后国际经济发展的总体趋势和基本特点,及其对国际经济法产生的影响来考察和分析。

正如众多经济学家共同指出的,进入21世纪,由于资本扩张和科技进步引起的经济全球化发展趋势将进一步明显加强,这是未来世界范围内经济发展的总体特征。经济全球化对人类社会发展可能带来的影响是广泛、复杂和深远的,其意义有待于人们进一步研究和认识。就其对国际经济法发展的影响而言,至少促使国际经济法的发展出现如下几个新趋势:

1.调整跨国经济交易关系的国际统一规则迅速发展

经济全球化的直接结果之一,就是造成各国相互依存关系的不断加深,各国经济关系日渐形成一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牵一发而动全身"的相互交织、彼此影响的状态。正如主席所指出的,"当今世界经济已成为一个相互联系、相互依存的整体。"[1]这种相互依存的客观经济现实,要求各国在追求自身利益的同时,也要照顾到对方的利益和国际社会的整体利益,因此,国际合作与协调成为各国实现经济稳定发展的必由之路。"相互依存带来相互合作的需要",而加强国际经济合作与协调则"需要有共同遵守的规范"。[2]因此,经济全球化导致的各国相互依存与合作关系的加强,必然促进调整跨国经济交易关系的国际统一规则的长足发展。这一点最突出地表现在,经过乌拉圭回合谈判达成的一系列新的多边国际经贸框架协议的形成,以及负责全面落实和监督这些多边协议规则执行的常设行政机构即世界贸易组织(WTO)的建立。WTO的多边协议规则调整的关系内容不仅扩大了GATT调整的传统的国际货物贸易关系范围,而且涉及服务贸易、技术贸易,以及与贸易有关的投资措施和国际经贸争端解决机制等领域,在这些历来属于各国国内法管辖的领域里确立起一套新的国际统一原则规范。我们应该看到,目前通过《服务贸易总协定》(GATS)、《与贸易有关的投资措施协议》(Trims)和《与贸易有关的知识产权协议》(Trips)等多边协议确立的新的国际统一规则,仅是调整有关跨国服务、技术和投资关系的初步法律框架。随着各成员国之间的相互合作与协调关系的进一步发展,这些初步框架如何运作的具体规则和程序将会进一步健全、丰富。同时,WTO已经开始新的"千年回合"谈判,新一轮的多边谈判可能涉及环境保护、劳工标准和竞争政策等议题,从而可能导致上述领域内新的国际统一规范的形成。此外,像欧盟、北美自由贸易区等区域性经济一体化的不断发展,也将会推动区域范围内统一适用的法律规则标准在广度和深度方面的继续发展。上述这样一些因素的存在和作用,决定了新世纪国际经济法的发展中具有国际公法性质的多边统一原则规范的数量比例,将会明显提高,其所调整涉及的领域范围和程度,也会愈益深广。

2.贯穿于国际经济法发展过程的新旧两种国际经济秩序的矛盾更趋激烈

经济全球化发展是建立在南北贫富悬殊并继续扩大的基础之上的,这种不平衡的经济基础决定了我们这个相互依存的世界仍然充满着矛盾和问题。据世界银行报告,在20世纪60年代,全世界20%的最发达国家的人均国民生产总值是相同比例最不发达国家的30倍;而在90年代,这一差距不仅没有缩小,反而扩大成为60倍。"全球经济的发展肯定不能长久地建立在少数国家发达、多数国家落后的基础上。世界经济需要新的动力,世界市场需要新的补充。广大发展中国家经济的兴盛,是世界经济持续增长的希望所在。"[2]因此,未来经济全球化的稳定和持续发展,必须要解决广大发展中国家目前面临的巨额债务负担、贸易条件恶化和外部援助匮乏等紧迫问题,改革现存的造成南北经济发展失衡的旧的国际经济体制,建立新的国际经济秩序。这就决定了在新世纪,国际经济法的发展必然贯穿着新旧两种国际经济秩序的尖锐矛盾和激烈斗争。这也是我们应该充分认识到的新时期国际经济法发展变化的另一重要特征。

3.作为国际经济法重要渊源的各国国内经济法律制度的趋同性逐渐增强

当前世界经济全球化、一体化发展的一个显著特征是,各国在普遍选择实行了对外经济开放的发展战略的同时,对内也先后进行了市场化的改革,以市场经济作为国内经济动作基础。在早已建立市场经济体制的发达国家,对国内一些尚未市场化的产业领域,如民航、铁路、电讯等公用部门和服务业,进一步实行自由化政策,如放开对服务业部门的价格管制、经营范围和企业进出产业的限制,打破少数企业对一些部门的垄断,以促进资本和其他生产要素的流动。发展中国家也先后进行了允许企业自由进出产业的市场化改革,对外资开放更多的产业部门。经济转型国家则从废除指令性计划入手,解除价格管制,在市场定价的基础上,由企业自主决定投资方向,使产业结构调整逐步从计划调节向市场调节过渡。这种全球经济市场化的发展趋势,促使作为国际经济法渊源的重要组成部分的各国国内经济法律制度,尤其是有关涉外经济法制之间的差异性进一步减弱,而趋同性增强。这不仅表现在各国的合同法和公司法等民商法律部门,而且也反映在像反垄断法、竞争法这类公法方面。[3]各国政府为使国内经济更好地与世界市场机制接轨,必然要参照有关国际经济规则标准来调整、修改国内的经济政策法规。这也是21世纪各国法律制度发展的共同趋势。

4.适用于跨国电子商业交易的法律框架正在形成

促使当前经济全球化形成的重要因素之一是现代科学技术的迅猛发展,可以说技术的进步是经济全球化的物质基础。跨国界的计算机互联网和信息高速公路的建立,使整个世界变成了地球村。信息技术的突飞猛进在改变传统的生产、销售和经营管理模式的同时,也对现行的适应于传统商业交易活动方式的国际经济法律制度构成了严重的挑战和冲击。例如,电子商务的蓬勃发展产生的合同的成立与履行、知识产权保护、隐私与安全保护、电子货币与网上支付以及税收征管等一系列法律问题,各国现行的法律制度和有关的国际条约缺乏相应的调整手段和规范措施。目前,许多发达国家政府和有关国际组织为适应信息时代的需要,正加紧研究制订解决电子商务发展问题的法律政策和措施。(注:自1996年11月以来,为解决电子商务的税收征管问题,美国、加拿大、荷兰、日本和澳大利亚等国财税部门先后发表了各自的政策研究报告,经合组织也在1998年8月了《电子商务税收框架条件》,这些报告和文件分别就如何解决现行的税法和税收协定适用于电子商务交易的困难,提出初步的对策思路和方案。参阅:LucHinnekens,LookingforanAppropriateJurisdictionalFrameworkforSource-StateTaxationofInternationalElectronicCommerceintheTwenty-FirstCentury,IntertaxVolume26Issue6-7,1998.)因此,在今后的一个时期里,一个由各国有关的国内法和国际条约构成的,适用于跨国电子商业交易的法律框架的形成,将会是国际经济法发展的重要内容。二、经济全球化与新世纪中国国际经济法学的任务及方法

中国属于发展中的社会主义国家,中国的国际经济法学是适应国家改革开放的形势发展需要而产生发展起来的。我们国际经济法学研究的宗旨,在于为广大发展中国家建立国际经济新秩序的斗争和中国健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法律体制,提供科学的法律理论依据和切实可行的法律对策方案。在新世纪要进一步贯彻这一宗旨,使国际经济法理论研究更好地为我国的改革开放服务。为此,必须从经济全球化这一国际经济发展的总体趋势出发,在分析研究其对国际经济法的发展可能产生的各种影响的基础上,抓住其中的主要矛盾和主要问题,从而在更高的起点上确立新世纪国际经济法研究的战略思想,确定我们的研究任务。

基于前述关于经济全球化对未来国际经济法发展的影响的分析,我们认为,21世纪国际经济法发展中的主要矛盾,仍然是南北国家之间新旧两种国际经济秩序的斗争,但这种矛盾和斗争具有新的内涵和表现形式。在20世纪,尤其是乌拉圭回合谈判之前,南北之间的矛盾主要反映在国际商品的不等价交换之争,国际经济交往的主要障碍是各国在关境边界上执行的关税和进出口限制贸易政策制度。经过乌拉圭回合谈判,各国的进口关税已降到很低的程度,进出口数量限制措施已被明令废除,各国的商品市场将全面开放。因此,21世纪影响市场准入的主要因素已由各国的边界政策制度转为各国边界内的经济政策和法律制度,发达国家与发展中国家的主要矛盾和斗争,也从商品不等价交换之争转向经济政策和规则之争。落实乌拉圭回合谈判达成的一系列新的多边框架协议,需要各成员国之间在国内经济体制和产业政策上更加协调统一。例如,有关农产品、纺织品和服务协议的实施,关系各国的农业和产业政策;与贸易有关的知识产权和投资措施协议的执行,则涉及各国的技术政策、投资鼓励措施和企业经营体制;而服务市场的开放将要求改革国内流通体制、金融体制和国有企业管理体制。如何消除各国经济体制和经济政策规则的差异给跨国经济活动造成的障碍,南北国家之间意见分歧。这些分歧本质上是经济全球化背景下新旧两种国际经济秩序斗争的继续。

中国的国际经济法研究应该紧密联系我国改革开放的实践,围绕经济全球化和国际经济法发展中南北国家的矛盾斗争这一主线,抓住中国加入WTO体制和发展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中的重大理论和实践问题,积极进行动态追踪研究,比较借鉴研究和对策研究。这是新世纪我们国际经济法研究应有的战略思想,也是我们确定今后的研究任务的指导思想。

基于上述认识和分析,笔者以为,在新的世纪里,至少在今后10年内,中国国际经济法学界应着重对以下这样一些重大问题进行研究:

1.经济全球化与国家的经济原则的关系问题

这是一个关系到在经济全球化条件下如何建立国际经济新秩序的重要理论问题。经济原则是20世纪60年代以来,经过广大发展中国家的努力和斗争,在联合国《各国经济权利和义务》、《建立新的国际经济秩序宣言》和《行动纲领》等重要国际法律文件中确定的国际经济法基本原则。此项原则的基本涵义是各国有权自由选择并发展其政治、经济、社会及文化制度;每个国家对其境内的自然资源和经济活动,有制定法律进行管辖和处置的权力。它对广大发展中国家发展民族经济,维护政治独立地位,具有重要的意义,也是建立国际经济新秩序的一项基本原则。[4](P71-82)但是,随着经济全球化的不断深化,这一传统的法律原则正面临着严峻的挑战。如前所述,乌拉圭回合谈判达成的一系列新的多边协议的贯彻落实,涉及到各成员国国内经济体制和政策的调整修改。例如,《与贸易有关的投资措施协议》的执行,要求成员国逐步取消国内外资法中有关当地成分要求、贸易平衡和外汇平衡以及出口比例要求等可能扭曲贸易关系的规定。《农产品协议》的实施,则要求成员国承诺削减对农产品出口的各种直接或间接的政策性补贴。[5](P364,140)而且发达国家进一步主张,新一轮世界贸易谈判议题必须包括与各国国内经济政策和体制有关的问题,如贸易竞争与劳工标准问题;出口生产与环境保护问题;国际多边贸易原则与各国竞争政策的一致性问题等。传统的经济领域随着市场的开放,正受到全球经济一体化的不断侵蚀。西方的一些国际法学者认为,经济全球化发展的趋向,是民族国家界限的模糊和观念的淡化。[6](P13,151)在这种形势下,如何坚持国家的经济原则?是否需要重新认识经济原则的涵义?如何协调处理维护国家经济与加强国际相互合作的关系?这些都是需要认真研究和解决的基本理论问题。2.中国"入世"后如何充分有效地运用WTO的法律框架体制趋利避害,在发展国际经贸合作的同时维护国家经济安全的问题

WTO的多边贸易体制庞大复杂,在它目前所确立的基本法律原则框架下,还有许多具体的运作规则将随着国际法律实践的发展而逐步健全和完善。对WTO体制的研究是一个长期的任务。我们过去对"入世"利弊的分析,往往将两者割裂开来看待,其实利与弊是一个矛盾体的两个方面。关键在于我们应如何运用多边协议的有关原则规范,使其利的一面变成矛盾的主要方面,使弊的一面降到次要位置。以《服务贸易总协定》要求成员国开放其金融、证券市场为例,它既有利于中国今后大量吸收外国间接投资的资金,也带来了日后外资对国内银行和证券业的竞争和冲击,以及国际游资引发金融危机的风险。但如果我们能有效地利用市场准入和国民待遇的限制保留条款以及《GATS金融服务附录》中有关慎重措施的规定,就能在逐步放开国内金融服务市场的过程中,使外资的竞争、冲击和金融风险降到最低程度。为此需要充分地认识和研究WTO体制中有关发展中国家的特殊待遇条款和例外条款的运用,追踪分析WTO对有关贸易争端案件的处理,注意吸取有关国家在市场开放过程中的经验教训。

3.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法制如何实现与国际经贸惯例和世界市场机制接轨的问题

这是一个内涵丰富的大课题,主要包括如何逐步实现对外资的国民待遇问题,外资企业法与内资企业法、内外两套企业所得税法制的并轨问题,国内证券市场的国际化发展问题等。这些问题的研究,一方面要立足中国的国情和改革开放的实际,正确认识国民待遇原则及其与鼓励、吸引外资的优惠政策的关系,考虑到符合国际惯例规范要求的公平自由竞争、市场秩序的建立和防范金融风险的政府宏观调控机制的必要性;另一方面则应重视对有关国家相关市场经济法律制度的研究,大胆吸收其中反映客观经济规律的科学内容和合理成分。

4.现代科技发展,尤其是信息技术革命引发的跨国经济法律问题

这类问题的产生,主要是由于传统的法律概念原则和规范难以调整和保护建立在现代信息技术基础上的经济关系和利益。例如,传统的商标权概念和反不正当竞争法适用于解决互联网上域名争端的困惑,现行所得法中的所得分类和来源地识别规则在跨国电子商务所得课税方面存在的适用问题。研究解决这方面法律问题的对策方案,要解放思想,随时跟踪科学技术的不断发展,注意运用新的技术手段处理技术法律问题。例如,在解决跨国电子商业利润的国际税收分配问题上,如果局限于从传统的物理存在的概念框架来寻找来源地国家对有关电子商务所得的课税依据,则难以找到公平合理地协调和解决居住国和来源地国税收权益分配问题的方案。因为各国现行税法上的营业机构、场所和履行地等概念用语,是在适应传统的商业活动方式下征税的需要和合理性而形成发展起来的,而跨国电子商务是在虚拟的电子空间市场中进行的。我们应该突破以非居民在境内有某种固定有形的物理存在作为承认来源地国行使征税权前提的传统观念束缚,寻求更能在网络数字经济条件下反映经济交易联系和营业实质的来源地课税连结标志,才能实现跨国电子商务所得的国际税收的合理分配。

中国的国际经济法学要在上述这样一些重大法律问题的研究方面实现突破性的进展,取得具有理论指导意义和实践参考价值的成果,必须善于运用正确的研究方法,尤其注意采用综合联系的方法、比较借鉴的方法和跨学科研究的方法。

我们之所以强调综合联系的研究方法,首先是由于国际经济法本身是一个由国际法和国内法、公法和私法以及实体法和程序法规范组成的综合的法律部门。[7](P26)现代国际经济交往中的法律问题,往往涉及国际法和国内法关系、公法和私法关系的交叉渗透。其次,更为重要的是随着经济全球化的发展,各国国内经济政策和法律制度的国际影响增加,对国内经济法律制度的研究,需要联系有关的国际条约和经贸惯例;研究有关国际经济条约,也必须结合有关国家的国内法规范。因此,你们只有突破传统的法学分科界限的束缚,采用综合的研究方法,才能客观、全面地了解和认识错综复杂的国际经济法律问题,探索解决问题的对策。在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法制,实现与国际经贸惯例和世界市场机制接轨方面,比较研究的方法具有重要的作用。比较分析各国相关法律制度的异同,有助于我们借鉴国外先进的立法经验,健全和完善我国的经济法律制度;对有关国家立法和司法实践的考察研究,也有助于我们及时了解掌握其动态趋向可能对彼此间经贸交往产生的影响。在当今各种双边和多边性国际经贸条约空前发展的形势下,除了各国国内经济法律制度的比较外,还应重视对同类性质的双边和多边条约的比较研究,尤其是这些协定在缔约国的执行情况,从而对我国谈签和执行类似条约实践应采取的立场、原则和方法,提供有价值的意见。

国际经济法调整规范的对象是跨国的经济关系,研究国际经济法律问题必须结合对国际经济关系和跨国经济活动现象的分析。离开了法律赖以存在发展的社会经济关系基础,就法论法,就不可能掌握国际经济法的发展变化规律。在21世纪,国际经济法的发展将更多地受国际政治、经济、科技和文化等因素的影响。因此,我们必须采用法学与经济学、政治学等相关学科乃至自然科学相结合的跨学科的研究方法,发挥学科交叉渗透的优势,才能更好地揭示国际经济法律的本质和发展变化的规律,提出切实可行的解决有关法律问题的对策。

【参考文献】

[1].在俄罗斯国际关系学院发表的演讲〔N〕.人民日报,1994-09-04.

[2].在亚太经济合作组织第二次领导人非正式会议上的讲话〔N〕.人民日报,1994-11-16.

[3]王晓华.反垄断国际统一立法的现状和前景〔J〕.外国法译评,1995,(1).

[4]陈安.国际经济法〔M〕.北京:法律出版社,1999.

[5]汪尧田,周汉民.世界贸易组织总论〔M〕.上海:上海远东出版社,1995.

经济学文化论文范文第4篇

管理心理学从管理出发,将心理学的原理和成果与其他相关的学科成果应用到管理活动中,分析和研究人的心理活动和行为规律,研究组织管理活动中的社会心理现象,以及个体、群体、领导、组织的具体活动的规律性。它包括丰富的内容,涉及组织管理中的各种心理问题,探索激励人的心理和行为的各种途径和技巧,提高对人的行为的预测、引导和控制,是以调动人的积极性,协调与建立组织良好的人际关系,在实施管理的过程中注意不断满足人的心理需要,进而发挥组织成员的主动性、创造性,提高工作效率,优化组织效能为目的的学科⋯。有明确的研究对象和学科性质是各门科学独立的标志,管理心理学是心理学的分支学科,也是管理科学的重要组成部分。管理心理学是建立在心理学、行为科学、社会心理学、系统科学、管理学、经济学等学科基础之上,并运用这些学科的理论、方法研究管理中的心理现象的一门学科,因而也是一门跨自然科学、社会科学的边缘性学科,是一门应用心理学科J。概括地说,管理心理学要义是以组织中的人作为独特的研究对象,研究如何调动人的积极性的学问。

2管理心理学的学科特色与应用价值

(1)学科特色

任何组织都是由人组成的,任何组织又都是离不开管理的,管理是追求效能的,管理的主体是人,而管理心理学研究的是组织管理活动中个体、群体、领导、组织心理和行为规律的发展。这就表现出这一学科对人类生产和生活的涵盖性、维度和宽广的应用空间。管理心理学重视组织中个体心理与管理的关系,重视组织中群体心理与管理的关系,重视领导心理与管理的关系,重视组织心理与管理的关系。可以说,它的发展是所有组织成员的需要,所有管理者的需要。现代化的组织处于社会这个开放的复杂系统中,无时不在与其他组织相互联系,相互作用。管理心理学注重与外部组织的联系,注重与外部组织人的联系,使组织在社会复杂系统中达到自适应。一个理论如果没有特色,就没有地位;没有基础,就没有水平;没有应用,就没有发展。管理心理学可以说具备了特色、基础和应用几方面的特征,尤其是管理心理学的产生和发展的基本点,正是对“组织是一个复杂的社会系统”这一认识。经济全球化背景下,一系列个体、群体、组织等亟须解决的理论课题和现实问题,呼唤新的研究成果为之服务。需要是理论发展的动力。管理心理学发展和应用空间广阔,特色和魅力彰显。

(2)开发人的潜能。调动人的积极性

人具有物质和精神双重属性。德裔美籍思想家,著名的精神分析医生E.弗洛姆(E.Fromm)曾指出:“心理学的进步并不在于把称之为‘自然”’的领域和称之为‘精神“的领域相区分,而是从‘物质一精神’的整体上把握人。”‘‘人,认识你自己”这句名言,成为历代心理学家为之奋斗的目标。心理学的研究表明,人有巨大的潜能,这种潜能需要开发。对于每个人来说,充分挖掘人的潜能,是创造积极人生、走向成功的重要条件。创造力是人类巨大潜能的表现。据研究表明,用来进行心理活动的大脑容量有100亿个比特,可以装下全世界图书馆的藏书内容。《美国心理学会年度报告》载,任何一个大脑健康的人与一个伟大的科学家之间,并没有不可逾越的鸿沟,他们的差别是用脑程度和方式的不同,而这个鸿沟不但可以填平,甚至可以超越,因为从理论上讲,人脑的潜能几乎是无限的。美国心理学家威廉·詹姆士在《行为管理学》中得出如下的结论:按时计酬的员工仅能发挥其能力的20%~30%,而受到充分激励的员工其能力可发挥至8O%~9O%。可见,调动人的积极性是个极为重要的课题。在现代组织管理中,应用心理学研究成果,会有效地发现和开发员工的替能,提升员工的创造力,进而使组织中的人往和合作达到1+1>2的效能。把心理学的研究成果应用到管理,为开发组织中人的潜能,进而提高组织的管理效能提供了理论基础。

(3)提升管理现代化效应。顺应经济全球化

现代化管理,是以人为中心的管理,是现代化的管理,科学的管理,它同单凭个人主观臆断的管理、经验主义的管理,单纯依靠行政手段进行的管理是不同的。随着经济全球化,管理的内容越来越复杂,生产的社会化已超越了国界,分工协作也从组织内部、国内组织之间向跨国之间发展。跨国公司作为与现代化生产相适应的组织形式,在全球经济化过程中扮演重要角色,而跨文化交流在全球经济化过程中是必须面对的。了解民族差异的管理者在与其他国家的人共同工作时,可以适时地调整管理风格,使组织中的人为实现组织目标和自身目标而努力工作。例如,他们知道英国人很注意保护自己的隐私,所以会避免问英国人个人问题;而希腊人对个人问题却是可以接受的,这表明你对他感兴趣。管理心理学在发展中关注了这些新课题。在经济学教科书中,人被抽象为劳动力,并被作为与资本、土地地位等同的生产要素;而在管理心理学中,人性假设理论是基础儿n叭。美国管理心理学家道格拉斯·麦克雷戈认为,在每一个管理决策或每一项管理措施的背后,都必须有某些关于人性本质及人的假定。管理的主体是人。管理心理学强调推行“顺乎人性“的管理,强调尊重员工的心理和行为规律,增进与组织员工的感情联系;强调各种激励机制,满足职工的各种合理需要去激发人的积极性、创造性;强调根据人的个性差异有效配置人力资源,人尽其才;强调民主管理,提倡员工参与决策和管理;强调管理是种服务。管理心理学的研究,对于顺应全球经济化,提升各类组织的管理现代化效应,理论意义和应用价值都是彰显的。

3经济全球化背景下管理心理学研究新视野

我们正处在瞬息万变的时代。从2O世纪9O年代苏联解体,到计算机网络风靡全球,从亚洲经济危机和复苏,到欧洲统一货币,跨国集团、跨国组织的跨国经营,促使全球经济朝着全球化的方向发展生产要素在世界范围流动和配置的加速是经济全球化的突出表现,主要表现形式为跨国经营模式。一个大的企业公司往往在其他国家、地区开设子公司,如可口可乐要在4O多个国家和地区行销。经济全球化促进了跨文化交流。民族文化是有差异的。跨国组织中的跨文化差异对组织中个体、群体及组织自身正产生着深刻的影响。学科研究要为时展服务。管理心理学在这场变革中面临着新的机遇和挑战,并呈现出新的研究特点。我国学者凌文辁、郑晓明等撰文概括了近2O年管理心理学的研究特点和发展趋势:管理心理学的研究从个体理论向整体组织理论扩展;在理论发展上,重视吸收认知心理学的研究成果;在学科体系上,更强调组织的动力学和人力资源的系统开发;在研究领域方面,突破了传统的框架,管理培训与发展、工作业绩评估、管理决策、组织文化、跨文化研究已成为热门领域,并取得了有价值的研究成果。经济全球化背景下,管理心理学的研究出现新的研究视野:

其一,重视精神和物质激励有机结合的研究。激励问题是管理心理学的核心内容之一,也是自管理心理学诞生以来研究最多的领域,曾产生了内容学派、过程学派及行为学派等诸多理论。进入2O世纪8O年代以后,虽然很少有新的激励理论提出,但在前人的基础上,越来越重视激励研究的应用性和可操作性。新型的激励是赋予员工更多的权利和责任,使员工意识到自己也是组织管理者,进而发挥自己的自觉性、主动性和首创性,充分挖掘自己的潜能,实现其自身的人生价值和对社会的贡献。正如著名未来学家托夫勒在《未来的激荡》一书中所说,“人类正从一种饱肚子的经济走向心理经济。”当代管理思想家、英国商学院教授韩迪(C.Handy)特别提出“企业会员(membership)的概念,强调建立组织与个人之间的心理契约。他认为,如果员工被视为企业的“工具”,无论再怎么赋予员工活力,充其量只能增进效率,而无法对企业的长远发展有更进一步的贡献。只有将员工看成企业的会员,给予他们决定企业未来的权利,他们才会将自己的利益和企业的利益连在一起。正如美国学者马斯洛等认为的那样,追求需要是人类的一种本能,追求各种需要的满足,是人类的天性。员工进入组织工作,为的就是组织能够提供机会满足需要。人,都是需要被激励的。唯有受到激励,人才有干劲,尽其所能,甚至于不眠不休。员工在组织所受到的激励,大致可分为两类,即外附激励与内滋激励。外附激励如公司的政策和公司的管理以及待遇、工作保障等;内滋激励如工作的认可、工作的成就、工作本身是否符合个人的能力与兴趣和发展等J。提供外附激励与内滋激励,也即是物质激励一精神激励相结合。管理心理学的新发展更加重视人在组织中的这种物质与精神的双需求。

其二,重视组织文化建设和学习型组织建设的研究。组织文化是组织的个性,是组织的核心价值。培育充满创新精神的组织文化离不开组织人员能力的培养和发挥。为了有利于创建一个基于能力的企业文化,应该尽一切努力确保新聘用的管理人员和员工具备更多的能力。传统的企业一般只重视规章制度建设,而新型管理还同时强调组织文化建设和学习型组织建设。每一个成功的企业必定有自己的企业精神,用一种共同的价值观来熏陶全体员工。独特的组织文化和学习型组织建设,正在全面影响着现代组织各项管理职能的实现和组织效能的发挥。在跨文化和本土化的组织文化中,全球经济化带来的组织管理中的人际交往和文化摩擦等问题,已引起学者的广泛注意。科学技术的进步、人类知识的积累和创新,使现代组织更加重视对知识和人才的管理,终身学习的理念已蔚然成风。在管理心理学的新视野中,把现代组织看成是学习型组织,要求员工不断获取新知,发挥知识或团队的整合效能。学习型组织是通过培养弥漫于整个组织的学习氛围。充分发挥组织成员创造性思维的一种高度柔性、符合人性发展的组织。美国著名管理学家彼得-圣吉在《第五项修炼》中,把自我超越、改善心智模式、建立共同愿景、团队学习、系统思考看作是学习型组织的技能。传统组织把人看作是管理的客体,对人的假设是“经济人”;学习型组织则把人既看作是管理的主体,又看作是管理的客体,对人的假设是“学习人”。美国排名前25家的企业中,几乎全部是按照学习型组织的模式改造的。

其三,重视以人为本和人文关怀相渗透的领导方式转型研究。传统工业管理,往往“管理过度”而忽视对人的关注。现代组织管理需要领导方式转型,关注组织中人的发展,让每个成员都有参与管理的机会。美国学者布莱克和穆顿在《管理方格理论》中描述了对人的关心程度和对生产的关心程度五种风格,证明对人的关心程度和对生产的关心程度最高的9.9型管理方式,是现代组织管理最有效的。现代组织与个人之间、领导与被领导者之间呼唤一种心理默契。这种心理默契,无疑是建立在以人为本和人文关怀相渗透的领导方式转型的基础之上的。以人为本、以德为先,乃管理行为之本质,文化激荡、管理创新、激励行为,乃世界进化之动力¨。以人为本、人文关怀应是领导者与被领导者之间的相互尊重和认同。人是有情感的,情感是人对客观事物的态度和体验,人文关怀是对人的情感和内心世界的敬重。无论是领导给员工过生日,送蛋糕,还是节假日到员工家中慰问;无论是领导的一句夸奖,还是领导轻拍一下员工的肩膀,都会给员工一种情感上的慰籍。对员工表示私下的人文关怀,会产生出乎意料的效果。美国通用电气公司总裁专程去医院探望生病的公司推销员的妻子的案例,已被收人多本教科书。

经济学文化论文范文第5篇

中国金融体制市场化变革的历史表明,不论是八十年代初期进行的中央银行职能分离还是外汇体制改革,抑或是九十年代初分离政策性金融与商业性金融,以及国有商业银行的股份制改革等,中央政府一直都是金融体制改革的主导者、发起者与组织者,而各级地方政府、金融监管部门及国有金融机构都只是金融体制改革的第二行动集团。作为中央政府分支机构的地方政府既是地方行政机关,又是中央的人,而地方官员是地方政府的人,因而从中央到地方政府,再到地方官员存在着多层级的委托关系。虽然地方官员是由各级人大选出的,但中央的意志可在一定程度上通过人事控制向下传递,进而对地方官员的行为产生激励作用。与此同时,当前体制在经济上又高度分权,具有一定资源调控能力和配置权力的地方政府官员为追求地方经济增长的政绩及分享财政税收增长的好处,有动机追求地方利益的最大化,这在中国实施财政体制分税制改革之后尤为突出。既然金融市场化会弱化政府部门对金融资源的掌控,地方政府阻碍地区金融市场化改革势必成为自发的逐利行为。另外,横向的同级地方政府之间的激烈竞争也会激励地方政府官员干预商业银行信贷投向。另一方面,由于国有商业银行在人、财、物上与各级地方政府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各级商业银行在经营管理上不得不呈现出亲政府行为,尤其是地方性城市商业银行本身就是由地方政府或地方国有企业出资组建的,其经营管理几乎都在不同程度上受各级地方政府的控制。有证据显示,中国有82.6%的城市商业银行是受地方政府控制的。事实上,大量的经验研究表明,地方政府为了在政绩竞争中胜出,有动力通过其控制的城市商业银行向更能凸显政绩的项目发放贷款,这不仅会影响金融机构的运作效率,还会对地方金融机构的市场化改革造成负面冲击。依据上述逻辑,中国各级地方政府有动机也有能力干预地方商业银行的市场化改革,使其发展符合地方利益需求。因此,地方政府会成为金融市场化进程中的阻挠力量,干预商业银行的改革。由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说:假说1:在当前财政分权的制度背景下,规模越大、对资源控制力越强的地方政府越有可能干预地区金融市场化改革。不同地区由于历史条件的差异在经济发展过程中形成了不同的所有制结构,比如,在西部地区国有经济比重较高,东部地区私有经济比重较高。

众多国有企业在转型过程中构成了中西部地区发展的“包袱”,在地方财政收入既定的条件下,地方“包袱”越重的地区越不能有效提供良好的公共服务。并且,地方国有企业作为旧体制下的既得利益集团,为了低成本的从商业银行借贷资金,会游说地方政府改变其经济政策,诱使地方政府阻挠商业银行的市场化改革,甚至会以地方政府的名义去银行融资。在金融资源供给有限的条件下,国有经济凭借强势地位抢占金融资源,其从银行获得的资金越多,对民营经济产生的挤出效应就越严重,这不仅会阻碍金融市场化的进程,而且会形成巨额的不良资产。另一方面,国有经济之于地方政府不仅是财政收入的重要来源,还是公有制的重要实现形式,并且在稳定就业、弥补市场缺陷、落实地方产业政策等方面发挥着重要作用。因此,当国有企业陷入财务困境时,地方政府为了实现上述目标会帮助国有企业向银行申请贷款,甚至还会帮助争取上市指标。随着中国市场化过程的推进,国有经济在全社会固定资产投资中所占的比重从1980年的81.9%降到了2006年的30%。但最近几年出现了新的情况。自2007年美国次贷危机以来,为尽快摆脱国外危机对中国经济增长的不利影响,中央政府提出了“4万亿”投资振兴计划,其中,中央财政承担1.18万亿元,剩余的2.82万亿元则由地方财政承担。在此背景下,为落实中央政府的投资刺激计划,各级地方政府依托各种融资平台从商业银行大规模抽取信贷资金。问题是,地方政府融资平台催生的天量“地方债”不仅增加了商业银行的系统性风险,还延缓了银行业的市场化进程、扭曲了“政银关系”。本来想借助金融市场化改革彻底斩断地方政府及国有企业与国有银行的不当关系,但地方政府融资平台的崛起却拉近了地方行政权力与国有商业银行的“距离”。依据上述逻辑,本文提出如下假说:假说2:在政治地位上更接近行政权力的国有企业有较强的能力“俘获”地方政府,进而使地方政府有动机干预商业银行的信贷投向,所以国有经济占比越高的地区,其金融市场化进程越慢。市场经济的顺利转型依赖于可靠的法律体系。若没有可靠的法律体系,人们无法预期从交易中获得的利益属于自己。正像LaPorta等(1997)实证研究发现的那样,若一国投资者的财产权受到了法律强有力的保护,那么该国金融发展水平往往较高。比如,德国银行体系的发达根源于对债权人的法律保护,英国发达的证券市场源自英国政府给予了投资者较强的法律保护。另一方面,法治制度建设相对滞后的地区往往是官员腐败高发地区。

因此,我们可以将地区官员腐败与地区法治制度建设联系起来。在地区腐败较严重且缺乏高效的执法手段的背景下,金融机构的银行家们越没有动力进行金融制度市场化改革或创新,其金融市场化进程往往较慢,此环境下的银行家行为多偏向于非生产性活动。进言之,在恶劣的法治环境下,以科层等级制为特征的国有商业银行晋升方式并非由银行家的个人经营业绩决定,而是在一定程度上取决于个人的政治表现和人脉关系,结果使大量人力资本被浪费在向上级领导“寻租”上;当银行家们的异质性才能不是用于投融资制度创新而是用于非生产性甚至破坏性的寻租活动时,没有人在意金融机构的声誉,也没有人关注经济中的潜在利润机会。再加上,在国家政策严禁私人组建民营银行的背景下,业已进入该领域的金融机构会获得制度性垄断租金,这会使具有行政垄断特征的国有金融机构丧失自主创新的动力。那些掌握金融机构行政控制权的银行家为了保持其垄断地位不受潜在竞争的威胁,甚至会与进入中国金融市场的国际寡头金融资本进行联合以借助其政治影响力游说权力当局,这极有可能封杀促进金融市场化的措施,结果使低效率的金融制度长期延存。基于上述分析,本文提出如下假说:假说3:官员腐败不利于金融市场化的推进。

二、研究设计

(一)估计方法

考虑到中国金融市场化改革以存量改革为主、增量改革为辅,本文选择动态面板模型估计回归方程(1),这既有助于验证地区金融市场化的历史惯性和收敛性,也有助于克服内生性问题。系统广义矩估计方法(SYS-GMM)有比较严格的适用条件,一是要使用Sargan和Hensen检验工具变量的有效性,二是要检验模型的误差项是否存在二阶序列不相关性和一阶相关性。在估计回归方程(1)时,为了控制残差项序列相关,加入年度虚拟变量;在系统GMM估计时除了年份虚拟变量为外生变量外,其他所有自变量均被视作内生变量,这就大大削弱了变量的内生性问题;所有的方程在估计时均考虑了组间异方差问题,使用怀特稳健标准误进行统计推断。

(二)变量界定

为了验证上述假说,本文将樊纲等(2011)所著的《中国市场化指数》中的“金融业的市场化指数”作为中国各省区金融业市场化进程的衡量指标(f)。在稳健性检验时采用信贷资金分配的市场化指数(fc)作为被解释变量。事实上,尽管非国有经济已是中国经济总量的主体,但其从商业银行获得的贷款比重却与其地位不符,而国有经济仍与商业银行保持着计划经济时期遗留下来的超经济联系,故信贷资金分配的市场化程度越低,表明金融业市场化改革越滞后。在2011年的报告中,只汇报了各省区1999年~2009年的金融市场化指数(f),但信贷资金分配的市场化指数(fc)却是从1997~2009年,为了扩大样本量,我们假设2010年各地区金融市场化程度与2009年相同,将时间延长到2010年。本文关注的核心自变量是国有经济占比(soe)、官员腐败指数(corrp)、政府规模(gov_con)和政府对资源的控制力(exp)。本文借鉴吴一平和芮萌(2010)等学者的做法,使用职务犯罪立案数占当地公职人员总数来衡量各地区官员腐败程度。

(三)数据来源

本文基于中国1997~2010年的省级面板数据进行实证分析,除了被解释变量来源于《中国市场化指数(2011)》外,主要变量的原始数据取自《新中国六十年统计资料汇编》、《新中国五十五年统计资料汇编》、各年《中国统计年鉴》、各省统计年鉴、各省份2009~2010年《统计公报》、《中国检察年鉴(1998-2011)》。其中,地区实际利用外商投资数额的原始数据单位为美元,通过各年中间汇率进行换算。样本包括31个省级单位,其中,东部地区包括北京、天津、河北、辽宁、上海、江苏、浙江、福建、山东、广东、海南等11省,中部地区包括黑龙江、吉林、山西、河南、湖北、湖南、江西、安徽等8省,西部地区包括陕西、甘肃、宁夏、青海、新疆、四川、重庆、、广西、内蒙古、贵州和云南等12省。

三、实证检验

(一)全样本估计结果

模型1表明,政府规模(gov_con)变量的系数为负数且显著,并且在模型4和模型5中引入外商直接投资、人力资本、城市化等控制变量后,政府消费对金融市场化进程仍具有显著的负面影响。在模型2中,引入政府对资源的控制能力(exp),发现该变量的系数为负且显著;在模型3和模型6中引入更多的控制变量后,exp的系数仍为负且显著。值得强调的是,当在模型4中同时引入gov_con和exp后,发现政府对资源的控制变量对金融市场化的影响已不显著,但政府消费对金融市场化具有负面影响,这表明,政府消费变量包括exp的信息,或者说政府对资源的控制通过政府消费对金融市场化产生负面影响。模型1和模型2还表明,国有经济发展对金融市场化具有显著的负面影响,其系数分别是-1.962和-1.69;在模型3中,引入国有经济与官员腐败的交乘项(soe_x_c),发现该变量的系数为负值且显著,说明在国有经济占比越高的地区,官员腐败对地区金融市场化的抑制作用越明显。在模型4、模型5和模型6中分别引入不同的控制变量后,发现国有经济仍然对金融市场化具有显著的负面影响。上述分析初步验证了假说2。官员腐败变量对金融市场化具有负面影响,在模型5和模型6中分别引入不同的控制变量后,结果显示官员腐败变量的负面作用依然存在。这初步验证了假说3。需要说明的是,在其他模型中官员腐败变量的系数不显著,这似乎表明我们的结论并不具有稳健性;其实,这是由于官员腐败变量(corrp)与政府对资源的控制力(exp)变量在解释金融市场化时具有相同的效应,若同时引入这两个变量,必然引起多重共线性进而影响官员腐败变量的显著性;但这并不影响结论,仅表明地方政府对资源的控制力更有可能引致腐败,进而抑制金融的市场化推进。此外,从模型5和模型6的回归结果可以看出,在人均收入水平增长较快的地区,金融市场化进程越快。外商直接投资(fdi)对金融市场化具有促进作用但在统计上并不显著,而城市化率和人力资本水平抑制了金融市场化的发展,但在统计上不显著。

(二)分地区估计结果

为了进一步验证本文的假说,将31省区分东中西三大区域进行分组检验。由于政府消费与政府对资源的控制这两个变量具有严重的多重共线性,我们在表3的前3个模型中使用政府消费进行回归,而在后3个模型中使用政府对资源的控制力进行回归。由于分组检验的样本量偏小,在回归中并没有控制时间虚拟变量。

1.模型1和模型4的估计结果表明,在西部地区,国有经济对金融市场化具有高度显著的负影响,因此西部地区有必要降低国有经济占比以加快金融市场化进程;模型2和模型5表明,中部地区国有经济对金融市场化的回归系数虽具有预期的符号但并不显著;模型3的估计结果表明,东部地区国有经济的增长对金融市场化的推进具有显著的负面影响,尽管在模型6中该变量仅在13%的显著水平下显著。

2.从模型1和模型3可知,政府消费对西部和东部地区的金融市场化具有抑制作用,但只有西部地区通过了系数显著性检验;模型4、模型5和模型6表明,政府对资源的控制力在三大区域均抑制金融市场化推进但都不是很显著。

3.模型2和模型5表明,在中部地区,官员腐败严重抑制了金融市场化进程,但在东部和西部地区,官员腐败对金融市场化的影响虽具有理论预期的符号但并不显著。上述分析表明,主要核心解释变量对金融市场化的影响程度和影响方向均符合理论预期,但显著性水平在三大区域存在差别,这进一步验证了本文的三个假说。

(三)稳健性分析

为了验证本文结论是否会因被解释变量的选择不同而发生改变,将上文的金融市场化指数(f)替换成信贷资金分配指数(fc),估计结果表明,国有经济增长不利于地区金融市场化的推进,官员腐败对金融市场化具有显著的抑制作用,政府控制资源的能力对金融市场化具有显著抑制作用。这与前文的分析基本一致,再次验证了我们的假说。另外,本文还使用国有就业占比(soe_job)来衡量国有经济增长对金融市场化的影响,而被解释变量为金融市场化指数(f),仍得出了类似的结论,此处不再赘述。

四、结论

经济学文化论文范文第6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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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近展一般我们都从金融上讨论白银化,但其实还有财政的问题。明朝万历年间的财政非常有意思,其国库保留了会计记录,方便了我们了解当时的政府状况。笔者最近在读顾准关于希腊和西方世界兴起的研究,其中涉及到政府的一些问题。为什么我们政府和西方政府的状况不一样,或许可以从明朝白银化中找到一些线索。所以,对它的讨论无论是从学术发展还是现实研究方面看,都是很有意义的。

明代后期有大量白银流入,对于这个现象,外国学者的研究比较多,因为主要资料在西方。其实,为什么大量白银流入中国这个问题非常值得探讨,但这方面的研究不是很多。而在经济史方面,则很早就有专门从钱币或者货币角度进行的研究。比如20世纪30年代以后,梁方仲先生和日本、英国的一些学者从货币制度和国际贸易角度进行了研究,而彭信威先生、杨联升先生、日本的加藤繁先生也都从货币史的视角对白银有所涉及,但是,一直没有人研究外部白银流入对中国的总体影响到底是什么。

这还是应该从中国本身找起。从经济和货币层面上看,明朝白银成了重要的社会现象,可翻开明朝的历史史籍,明代关于典章制度的记载,比如《明会典》、《明实录》等等,只能看到钞法、钱法,没有银法。这说明,白银其实不是明王朝的法定货币,没有制度可言,所以,白银在明朝的货币化是历史上一个不同寻常的现象。那么,白银是怎么在明朝货币化的?又怎么形成了实际上的主币?

明朝的法定货币是宝钞,白银被禁止使用。那么,禁例之中的白银是怎么货币化的呢?这应该从民间开始。最早注意明初民间实际使用通货状况的,是傅衣凌先生。他对146件徽州土地买卖契约进行了初步分析,指出明代前期这一百多年间所使用的通货是很复杂的。洪武、永乐年间以钞为主,宣德、正统则钞、谷、布、银兼用,成化、弘治年间开始以银为主。根据427件徽州地区(主要是祁门、休宁、歙县)的土地买卖交易契约,傅衣凌先生编制了一个表,从中可以看出,从洪武到成化,土地买卖中由原来多使用钞,到后来白银逐渐成为主要货币的发展过程。其实,成化年间,还不到弘治年间,显示土地买卖基本上都是用白银了。民间白银货币化的过程可以分为几个阶段:第一,洪武到建文时期,此时,作为法定货币推行于民间的宝钞已经开始衰落;第二,永乐至宣德时期,这仍然是宝钞通行于民间的阶段,特点是宝钞经历了顶峰后衰落,在其永乐年间的顶峰时期,使用的货币基本全是宝钞,宣德之后,向白银过渡的实物交易开始出现;第三,正统至成化时期,这时宝钞逐渐绝迹于民间流通,特点是白银逐渐成为实际主币,并向全国展开。这427件契约文书说明,民间的大宗交易基本以白银为主要货币。

白银货币化不是国家法令推行的结果,而是民间发起的,自下而上再到自上而下的历程。从史学角度进行考证,一般认为,这两种趋势的交界点是正统元年金花银的出现。《明史》对此有所归纳,但这个归纳高度概括,以致后来出现了一些问题。像英宗即位弛用银之禁。朝野率皆用银这种说法不太正确。经过考证,正统年间,尤其是正统初年,一方面,金花银已经出现,但另一方面,国家仍极力维护宝钞的地位,两者经历了此消彼长的过程,并非在英宗正统年间就实现了朝野率皆用银。从整体过程可以看出,成化年间才真正实现了民间用银。如果说,英宗弛用银之禁,应该有国家法令,但我们没有见到任何法令显示出对用银开放的迹象,只有说一部分税粮折征为金花银。关于金花银的问题这篇文章中也有具体的讨论。虽然金花银可以追溯到正统,但其实还是很复杂的,跟过去的传统有直接联系,并非从英宗才开始。比如,金花银的名称并不见于正统,而是后来才有。

自明初至成、弘年间,民间社会存在一种自下而上的白银货币化趋势,作为宝钞最强劲对立物的白银,最终不以统治者意志为转移,逐渐占据了主币的地位。《明史食货志》的高度概括产生了误导,应予澄清。

明初民间白银货币化的趋势,正是明代社会经济发展内在动力的客观体现。白银货币化过程是中国社会经济货币化的过程,也是市场萌发的过程,由此引发了晚明社会变迁,成为中国古代社会向近代社会转型的重要标志。白银货币化的过程,可以分别从国计、民生两条线索进行考察。国计部分首先是国家财政收入的货币化,其次是国家财政支出的货币化,分为皇室、官俸、军费和政府开支,然后是国家财政白银货币化的空间分布,主要指各省在太仓库中所占的份额等情况。全汉昇先生在太仓库这方面有非常好的研究,他从货币化的角度,对全国的货币化实行情况进行了简单的梳理。后面是对一个问题的澄清。以往讲明朝典籍中都规定以实物粮食为单位,直到明末,赋税等仍以田粮为称位,而非白银。但是这种情况与实际不符,当时的白银已经开始在社会流通。白银货币化的实行是全国范围的,包括边远地区,也出现了白银的渗入。美国有学者认为,中国古代在制度,尤其是农业制度方面,没有什么变化。但大量史料记载的白银货币化足以说明,各种制度都在不断变化,包括农业制度,比如田赋。制度变迁之后就是民生部分,它与社会变迁是同步发生的。白银货币化是社会经济化的过程,但绝不仅是发生了经济变革,而是以商品货币为引擎,以市场为推动力,整个社会形成的一种连锁反应,是经济、政治、社会、思想、文化等多种因素综合影响下的社会变革,是中国近代化的进程。

经济学文化论文范文第7篇

关键词:经济藩后地区化学教育想法

当今,随着科学技术的发展.化学与工农业生产、日常生活有着越来越密切的联系,化学离不开生活,生活处处有化学.因此中学化学在创新教育中有着自己的优势.

但在我们经济文化相对落后的地区,化学教育的各种问题显得尤为突出,集中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1经济落后地区化学教育的状况

1.1实验设备严重不足,化学实验开出率极低.地区经济落后.学校教育教学资金严重短缺,使得大多落后地区的学校无法添置化学实验设备,不得不继续延用2O世纪七八十年代已属淘汰的设备.陈旧的设备,短缺的药品试剂,极大地阻碍了这门以实验为基础的学科的教学发展.

1.2应试教育的影响.在高考这根指挥棒的指挥下,化学教师及学生,整天只陷于化学的题海中,忽视了渗透在社会生活生产中与生活密切相关的化学知识,错失了激发学生学习兴趣和自觉探求新知识的良机.

1.3落后意识对化学教育的影响.在经济落后地区,人们还在疲于解决温饱,由于文化知识水平有限,还未充分意识到科学技术特别是化学技术给人们带来的巨大好处.只肤浅地认为学数学能算帐,学物理能修理一些简单电器,还不了解化学在生活中的适用性,因此在子女学习取向上存在一些误导.

1.4学校化学课堂教学缺乏创新教育.在传统教学模式的影响下,化学课堂教学缺乏创新教育具体表现在:(一)教学方法的陈旧,大部分教师还延用传统的填鸭式教学.(二)教学的指导思想偏离素质教育,错误地认为应考是化学教学的唯一目的.(三)对实验重视不够,很大一部分教师。只在课堂上讲实验,学生听实验,背实验,忽视了化学是建立在实践操作基础上的一门学科.(四)教学过程中,只侧重检查课堂上作业完成的量,而忽视了对学生自觉学习和创新能力的培养.

2解决化学教育落后的途径夏对策

常言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化学教师在没有充分的实验设施条件下,想开展丰富、生动的化学实验和结合实际改进化学实验,实在是无能为力,所以,添置足够的化学实验设施,是提高化学教学质量的基本保证,在具备充分的化学设备的条件下,化学教学才能得以正常健康的稳步的开展.针对以上提出的在现今化学教学中存在的问题,应有一个解决的途径和对策.除引起学校、社会对化学的重视和重新认识外,还应加强实验设施和化学教学自身的创新.而创新教育,是在当前教育,特别是基础教育阶段以培养人的创新精神和创新能力为基本价值的挖掘人的创新潜能,弘扬人的主体精神,促进人的个性和谐发展,通过对传统教育的扬弃,探索与构建一种新的理论与模式,并使之逐渐丰富与完善的教育实践.其核心是在全面实施素质教育的进程中,着重研究和解决如何培养中学生的创新精神和创新能力.下面就化学课教学创新谈些粗浅的看法.

2.1建立符合实际的有效的教育评价标准.有什么样的教学评价标准就会产生什么样的教学行为.现在教育评价注重评价教师的教,而不注重评价学生的学;只强调教师的主导作用,使学生失去了在课堂上的主体地位;只注重评价教学结果,而忽视对教学过程的评价,使学生在课堂教学中的创造火花长期受到压抑而泯灭.因此我们必须在教学目标上改变以传授知识为核心的教学方法,让学生自由发挥并加以引导,教学方法上改变以量化为手段,注重在课堂及作业完成过程中对学生创新能力的培养.在评价上,找出学生的优点及闪光点加以肯定,激发学生的创新火花,给学生创新留有足够的时问和空问.

2.2改变教师狭隘的。创造性观念.一定的生活模式是以一定的思想观念为基础的.这种观念体现在:

1.创造性是少数尖子生才具备的能力,而不是人人都具备的

2.创造力的大小体现在其创造行为的结果上,而不是在其创造行为的过程中.

3.创造性思维必须在专门的训练中才能产生和提高.

4.创造力作为理性因素与想象,激情等非理性因素无关.根据这些理念,课堂教学是与创新教育无缘的,教学的唯一目的只是为传授知识.因而改变教师狭隘的。创新性观念是创新教育的一大关键.

2.3充分重视化学实验,适当增加探究性实验.实验是科学探究的基础,任何实验或多或少地都具有一定的验征性和探究性.探究性实验要遵循一定的科学原则,由教师提出课题,学生拟定方案,分组探究,集体讨论,完成实验报告或论文,作出评价,整个过程都在开放中进行,教师只起到咨询、帮助、引导、参与的作用,学生是学习的主人,通过探究性实验,培养学生的刨新意识及创新精神.

经济学文化论文范文第8篇

关键词:人文社会科学;经济发展;文化因素;经济文化学

经济发展包含经济质与量的进步。经济学家比较强调经济量的增加,故往往将“经济增长”等同于“经济发展”。而以国民生产总值(GNP)或人均“国民生产总值”或国内生产总值(GDP)等指标衡量。按威廉·阿瑟·刘易斯的定义,即“人均产量增长”,简称“增长”或“产量”,也称“(经济)进步”或“(经济)发展”。[1]但自20世纪60年代以来,由于迅速的经济增长反而导致了贫富差距的日益扩大,经济增长或经济发展的含义有所变化,认识到增长之中应该关注经济公平,因此新含义涵盖“旨在平等的增长”[2]。发展伦理学还关注经济发展的文化含义与价值定位。最近我们特别关注经济的可持续发展问题,把经济发展置于科学发展的平台之上。

从西方现代经济学诞生以来,经济增长或经济发展就成为经济学的核心话题。但长期以来,经济学界对经济发展因素的探索局限于经济因素之内。虽然,从亚当·斯密的《道德情操论》开始,西方正统经济学就已经注意到了人的道德情感复杂性会对经济发展产生影响,但经济学家因难以度量而以理想模型(古典模型)略此不计。20世纪,特别是70年代以来,随着全球经济发展的反差越来越大以及其他人文社会科学纷纷介入经济研究领域,经济学再也不能仅仅局限于经济因素的探讨了。经济因素背后的制度因素和文化因素日益成为探索的热点。

一、问题的提出

人文社会科学为什么热衷于探索影响经济发展的文化因素呢?主要有以下四大原因:

第一,资本主义从西方兴起以来,就有一股向世界扩展的经济冲动,而其他地方却没有出现这种经济冲动。这引起了西方学术界,也引起了全球学术界的极大的探索兴趣。从此,资本主义背后的精神动力(往往被称为“资本主义精神”或“现代性精神”)成为经济学、也成为其他人文社会科学讨论的热点问题,也是一大难题。马克斯·韦伯关于“新教伦理和资本主义精神”的命题激发了全球学者的强烈反响和热烈回应。战后更有美国社会学与政治学教授里亚·格林菲尔德对“资本主义精神”的重新探索,产生了不同于韦伯“资本主义精神”的新命题——经济民族主义与资本主义精神。同理,因东亚迅速成长为新兴工业化地区,而先有西方学者、既而是亚洲学者对“亚洲资本主义精神”的探寻。由此产生了韦伯命题的回应性命题——新儒家伦理或后儒家伦理与资本主义精神。

第二,从长时段来看,西方发达资本主义国家虽然时而爆发经济危机,甚至由此爆发世界大战,但经济增长总体上是呈持续和加速的趋势,尤其是战后,西方资本主义国家经济空前繁荣,而第三世界国家或发展中国家却没有出现这种增长?甚至在非洲、中东、拉丁美洲还出现停滞或倒退的趋势。这些是单纯从经济因素本身难以解释的,西方国家的学者转而从文化(制度、态度、知识等)方面探索原因。美国经济学家保罗·巴兰发问:为什么落后国家没有沿着发达资本主义发展道路前进,以及为什么它们一直没有什么进展或进展缓慢?巴兰强调:对这个问题的正确回答是极其重要的。[3]研究发达国家经济增长的增长经济学与研究发展中国家经济增长的发展经济学由此日益走出只顾及经济因素的古典经济学的研究视域,尤其是发展经济学越来越注重对发展中国家的制度和态度的经济学研究。

第三,东亚地区从70年代到90年代,由于强劲的整体性区域经济增长,一跃成为“新兴工业化地区”,而拉丁美洲经济却日益缓慢乃至停滞(往往被依附论学者称为“低度发展”或“依附性发展”),非洲和中东则出现了长期的停滞,乃至倒退,非洲甚至日益滑入绝对贫困化的“第四世界”。这一切更激起学术界对东亚经济增长之迷的兴趣。对亚洲文化、“亚洲资本主义精神”或“亚洲现代性”的探索出现热潮。美国哈佛大学教授亨廷顿提出疑问:为什么韩国和中国台湾能够同时在经济增长、社会平等和稳定发展方面取得成就,而其他国家却很少能够做到?为什么那么多的非洲国家在趋向任何发展目标的进程上都很少有成效?亨廷顿认为,要解释这些现象,人们必须回到各个国家特有的国情上,包括自然资源、地理位置、居民素质,当然还有历史经验。然而,亨廷顿强调,“就解释政治经济发展的不同模式而言,关键性的独立变项是文化,亦即流行于社会居支配地位的一些集团的主观态度、信仰和价值观。”亨廷顿反对把文化仅仅看作某种意义上的“剩余变项”[4]历史学家余英时认为,由于东亚地区经济成长的特殊经验,不少社会学家和经济学家开始注意到儒家伦理的积极功用。他们觉得韦伯对于儒家思想所持的否定看法也许有修正的必要。因此儒家——或者更广义地说,中国文化——是否曾对东亚的经济发展发生了积极的推动作用,目前已引起海内外中国学术界的注意了。[5]中国学者罗荣渠也认为,从(20世纪)70年代以来,国际学术界开始注意到东亚文化的独特性格与传统。东亚新兴工业国,自然资源都不特别丰富,多数都较为贫乏,其显著的共同点是都属于东亚大文化圈,这个文化圈的核心价值是受一种非宗教伦理即儒家伦理所支配。于是产生了这样一个新问题:东亚新资本主义发展的成功,中国社会主义发展的成就,与这一共同的文化背景是否有什么内在的联系。这是对非西方国家现代化提出的一个新课题。[6]因此。传统文化因素在东亚现代化的进程中起什么作用,成为研究东亚崛起问题中的一个引人注目的新课题。国际学术界都愈来愈注意到东亚经济高速增长中的文化因素。甚至有的西方学者[7]认为:“儒教伦理”在东亚现代化中扮演的角色比新教伦理在欧洲所起的作用还要大。[8]美国经济学家弗兰克·吉布尼相信,日本出现经济奇迹,断非目前的一些流行说法,如“无情的贸易竞争”、“政府与企业合作”、“阴险的日本有限股份公司”、“模仿美国技术”……所能阐明概括的。其真正原因,乃是它将古老的中国孔子伦理同大战后美国占领时期所引入的美国经济民主两者揉合一起并加以巧妙的应用所致。[9]日本经济学家小林实也认为,东亚产业圈的迅速发展与社会价值观及教育制度的特点有密切关系,重视儒教影响的观点并非是错误的。儒教不可否定地发挥了促进的作用,但作为起因来解释这一地区经济发展则难以令人信服。关于儒教的影响如何作用于经济与产业的发展,今后亦应从多种角度加以探讨。[10]韩国哲学教授宋荣培也主张重新探讨东亚各国急速的经济成长与传统儒教的关系。在本世纪七十年代所出现的奇迹现象乃是东亚儒教文化圈内几个国家的急速经济成长和现代工业化的成功。这些东亚国家历史发展的动力为何?是否阳明学去除了朱子学的封闭主义而发挥其独特的进步性?抑或是其他的原动力?[11]韩国经济学教授宋丙洛指出,不少学者如彼得·伯杰、赫尔曼·卡恩、罗德里克·麦克法夸尔和其它一些人指出,韩国和其他东亚国家的工业进步应功于儒家的道德标准。麦克法夸尔甚至创造了一个新词“象西方进行挑战的后儒教”,以强调东亚文化和工业力量日益增加的重要性。[12]小R·霍夫亨兹和K·E·柯德尔认为,今天东亚之所以具有对于我们的优势,是因为他们的组织和思想与我们不同。他们的思想和行动的模式深深刻地扎根于他们地区的历史之中。他们不容易输出,也不容易为我们模仿。[13]东亚新兴工业化集群区域在中国文化圈的出现,确实激起了国内外学者探索经济奇迹背后的深层因素。为什么非洲、拉美、中东没有出现这种经济增长现象?非洲与中东甚至连这种迹象也消失了?文化问题成为思考的热点,尽管众说纷纭,但不谈文化问题的经济学家似乎越来越少了。

第四,经济学家在探索经济增长的动力、并提出相关的政策方案的时候,发现其对经济增长的模型分析和种种预测与建议总是与实际情况有较大的偏差。由此激起经济学家对经济因素之外的原因进行探索。同时,经济学家对经济学科的性质和学科界限也在不断争论。对经济学科和经济研究不断的反思促使经济学家加强对文化因素的关注和重视。格林菲尔德认为,文化被认为与经济学的物质客观性相距最远,因而也最微不足道。文化所代表的仅仅是经济发展在大脑中的投射。但是,只有线性的、决定论的历史观,即假定历史为一连串的阶段和与之相适应的统一的系统要求,同时又忽略文化和历史进程的偶发性质之间的经验性差别,才有理由将这一变化看成是自然的。马克斯·韦伯的《新教伦理和资本主义精神》捕捉到了现代经济“多维复杂性”中最不易捉摸的层面。其实是对形形的鼓吹决定论和线性发展论的理论的挑战。解释的范围严格局限于引导经济行动发展的动机因素。[14]美国著名的增长经济学家罗斯托在1990年重版他于1960年发表的专著《经济增长的阶段》时,对主流经济学研究发展问题的方法进行了深刻的反思和修正。他指责主流经济学研究发展的方法使人误入歧途,强调“文化、社会和政治因素所起到的作用不亚于经济因素”。[15]经济学者强调:经济学是“文化”而非“自然”的科学,归属于社会性而非技术性的范畴。经济学的研究视野必须扩充到经济学之外。[16]诚如瑞典经济学家冈纳·缪尔达尔所言:“事实上,不存在专门的‘经济’问题,存在的只是各种各样的问题,所以,‘经济’和‘非经济’因素之间的区别大多是人为的区别。要说清楚‘经济’问题或‘经济’因素所包含的意思意味着要提供一种分析,这种分析也把一切“非经济的”决定因素包括在内。惟一有价值的区别,并且惟一能在逻辑上完全站得住的区别,是相关和不相关因素的区别。”[17]

二、探索与争鸣

关于影响经济发展的因素的主要学说有制度说(有了正确的制度结构,则人的本能反应自动地实现经济增长);资本说(只要有了资本,在经济增长过程中所有阻碍经济增长的制度都会消失或改变);需求说;消费说;技术说;自然资源说(有自然资源保证的每一个国家都可以得到资本和制度);政策说;世界体系论与依附论;还有文化说和心理说等等。[18]自由主义经济学在分析经济增长时,侧重考虑市场经济范畴之内的因素,如资本积累与投资、劳动力(人力资源)、人口规模、人口素质与人口增长、科学技术创新与转移、国内外贸易、资源廪赋与资源流动、生产结构、市场拓展与市场供求、产业转移或升级、经济政策与发展目标等。政治经济学则着重思考各种政治因素。制度经济学则重点把制度(结构)因素纳入经济学分析之中,“制度经济学的目标是研究制度演进背景下人们如何在现实世界中作出决定和这些决定又如何改变世界”[19]。经济文化学与经济人类学则关注文化因素对经济发展的制约。经济心理学重点研究人格、社会心理与行为模式等。经济学各分支学科之间既协力又争鸣。

(一) 自由经济学派与制度经济学派

自从亚当·斯密以来,经济增长或经济发展作为一种突出的现象引发了自由派经济学家极大的兴趣。自由派经济学家普遍认为,人类本性(所谓“利润动机”)的固有特点是人类不断扩大再生产的根本动机。促进经济增长所必需的主要是正确的制度结构。在这种制度结构既定的条件下,并不需要过分担心进行努力的愿望、知识积累或资本积累,因为所有这一切都是人的本能反应,只是错误的制度抑制了这种反应。自由派经济学的增长理论主要通过分析资本积累、劳动力增加、资源的扩展或土地的增加、技术的进步、生产率的提高等因素来解释经济增长。不过,自由派经济学自从亚当·斯密以来,也认识到人类作为道德情操载体的复杂性。由此为对自由派经济学进行不断的修正开了一道裂口。

自由经济学派以及在批判反思自由经济学基础是上建立起来的制度经济学派,主要在经济增长的文化前提和制度基础方面作了可贵的探索。

英国自由派学者约翰·格雷相信:在一个复杂的工业社会中,自由市场代表了协调经济活动的惟一非强制性手段。市场自由是个人基本自由不可分割的组成部分。[20]但是他也尖锐地指出,西方社会的思想家和经济学家错误地认为,任何地方的资本主义都将相似于英格兰、苏格兰以及德国的某些地区和高度个人主义的经济文化。但事实并非如此。每一种资本主义形式都清晰地体现了它根植于其中的具体文化。在支持这些资本主义制度的文化之间将保留深刻的差别。[21]

“以自由看待发展”的著名经济学家阿马蒂亚·森虽然猛烈地抨击所谓“亚洲价值观”决定亚洲经济增长的论调,但他也不得不承认“社会变革”、“人类可行能力”、“人力资本”和“繁荣的市场经济”之间有“一种普遍的联系”。森强调,“发展是一个相互依赖的过程,而且经济的成功不可能与社会、政治和文化的成就相分离。” [22]

新经济史学派和制度经济学派的代表人物道格拉斯·C.诺斯在新古典理论分析方法的基础上提出制度变迁理论(包括产权理论、国家理论和意识形态理论),以之解释经济增长。他批评新古典理论无视人的社会属性,无法解释人的利他行为和服从社会规则的行为。他认为对经济增长起决定性作用的是制度性因素而非技术性因素。技术创新、规模经济、教育和资本积累并非经济增长的源泉,只是经济增长的过程本身。制度包括一些被制定出来的规则、守法程序和行为的道德伦理规范。有效率的经济组织是经济增长的关键。[23]

(二) 增长与发展经济学派

增长经济学主要研究现代经济的长期增长,研究指向发达国家的增长因素和增长途径等。发展经济学主要研究发展中国家的经济增长。如经济制度、经济结构、经济转型、经济政策等。增长经济学与发展经济学派虽然有不同的研究分工,但在研究经济增长方面纠缠在一起。

增长与发展经济学派一开始深受自由派经济学的影响,主要从经济因素自身分析经济增长。西蒙·库兹涅茨就是一个范例。他从国民生产总值和生产结构变迁的角度,比较了发达国家与发展中国家不同的经济增长,他认为发达国家国民生产总值的高增长率主要不是由劳动与资本投入的增长决定的,而是由劳动生产率的大幅度增长决定的。劳动生产率的大幅度增长是由于发达国家不断提高劳动和资本投入的质量,而不是数量。劳动和资本投入质量的不断提高又源于教育和科研投入的不断增加。发展中国家未实现国民生产总值和人均值的高增长,主要是其经济增长的底子薄、人口增长快,劳动生产率低下。库兹涅茨强调,要获得经济的高速增长,必须把物的因素与人的因素结合起来。他还强调制度和个人的适应性,特别是作出迅速调整的能力和采取积极的态度来应对变化。[24]库兹涅茨虽然从生产率入手分析经济增长,但最终对制度和人的因素还是给予了关注。

约瑟夫·熊彼得从企业创新理论的角度提出了资本主义企业创新与经济发展的关联问题,熊彼得认为,经济发展最终来源于“创新”或“创业”。而资本主义的本质正是“创新”或创业,这种创新就是“产业突变”,是一种“创造性破坏的过程”。资本主义不仅产生现代科学的心理状态,而且产生人和手段。资本主义不是一般性的经济活动,它毕竟是人类行为理性化的推进力量。理性科学有充分的成长。资本主义传播理性,资本主义过程使人们的行为与思想理性化。资本主义文明是理性主义和“反英雄主义的”。理性个人主义精神是资本主义的根本精神。[25]

增长与发展经济学在对发展中国家的经济成长的分析中,越来越重视制度分析与态度分析,并认为二者是难以割舍的。

威廉·阿瑟·刘易斯,1955年出版《经济增长理论》,他从态度(愿望或欲望)、制度、知识、资本、人口与资源、政府六方面分析经济增长。前三方面属于文化分析。他认为经济增长取决于“自然资源”和“人的行为”,决定经济增长的人类行为(直接原因)主要包括人们从事经济活动的努力、知识的增长与运用、资本积累和其他资源量的增加等,而其背后的原因(引起直接原因的原因)则是“制度”与“观念”。[26]

冈纳·缪尔达尔和理查德·布隆克都主张研究经济增长要区别西方世界与欠发达国家。研究欠发达国家的经济增长必须进行文化分析,而其经济增长有赖于文化的现代化,即制度和态度的现代化。缪尔达尔强调,“经济学”术语是从西方世界抽象出来的,它们用于分析西方世界可能有意义;但是在欠发达国家这样做显然不会得出正确的结论。在欠发达国家,实际的分析必须讨论态度和制度关系方面的问题,必须考虑非常低的生活水平和文化水平的发展后果。[27]理查德·布隆克认为,影响发达国家经济增长的因素主要有:较高的储蓄率和投资、人口增长、资源的发现、更大程度上的社会和经济的灵活性、教育和基础设施的改善,最重要的是技术的进步。发展中国家面临的问题常常在程度上和本质上有所不同,不同的文化观念、不同的历史和宗教背景会使他们对有别于西方的经济增长和快速变化作出他们自己的反应。[28]

发展经济学家非常关注民族主义对经济增长的强有力影响。W.W.罗斯托认识到“反应型民族主义”是从传统到现代的转型社会经济增长“至关重要和强有力的动力机制”,“其重要性至少不亚于利润动机”。[29]刘易斯也认为,民族进取心一直发生作用,它的强大动力,导致各国对财富的差别正在迅速缩小。[30]小R·霍夫亨兹和K·E·柯德尔在研究东亚经济增长后认为,民族主义情绪一直是东亚经济增长背后的一种基本驱动力。[31]海因茨·沃尔夫冈·阿恩特认为,日本与中国,出于国家生存、抵挡西方的需要,最早追求经济现代化的;以后继续追求现代化的第三世界,其动机部分是考虑国家的力量与地位。阿恩特强调:经济增长还依靠现代技术、现代意识和现代制度。[32]

日本经济学家森岛通夫主要从意识形态、国民气质、行为方式以及所继承的文化资质等方面分析经济增长。他认为,意识形态会影响经济制度和经济政策。不同国家之间,国民气质、行为方式以及所继承的文化资质也会制约经济发展。[33]速水佑次郎也认为,传统文化或价值体系是经济现代化的重要基础。[34]

(三)马克思主义经济学派与政治经济学派

马克思主义经济学虽然强调生产力对生产关系、经济基础对上层建筑、生产方式对社会形态的决定作用,但马克思主义同样重视生产关系对生产力、上层建筑对经济基础、社会形态对生产方式的反作用,即能动作用。而生产关系、上层建筑和社会形态可以说属于文化因素的范畴。马克思本人生活在19世纪,虽然对建立在资本主义基础上的现代经济增长的可持续性提出了根本的质疑,但无疑,马克思对资本主义生产关系和上层建筑对资本主义生产力和经济基础的巨大的解放和推动作用是肯定的。当然,由于资本主义生产关系片面关注物的发展,由此造成人的异化。马克思提出有利于人的彻底解放和全面发展的生产关系才具有推进生产力发展的可持续性。马克思在对亚洲历史文化研究的基础上提出亚细亚生产方式理论,也说明了马克思对亚洲文化特殊性以及对亚洲经济现代化的道路的关注。西方马克思主义经济学家,如保罗·斯威齐,认为驱动资本主义发展的是永不满足的剩余价值贪欲。“绝不能把使用价值看作资本家的直接目的。他的目的只是谋取利润的无休止的运动。”[35]保罗·巴兰则从西方现代性文化的普世性角度提出了对发展中国家的经济增长的认识,他认为,如果最先进国家和落后国家的交往联系不是充满了压迫和剥削,而是真诚的合作和帮助,那么西方文化、科学和技术向不发达国家的和平移植就会在各个地方成为经济进步的强有力的促进剂。[36]依附理论则认为第三世界不发达的根源在于它对发达国家的经济依附。任何“赶超”都是留在资本主义世界体系内的“赶超”,即遵循全球资本主义规则,而遵循全球资本主义规则的“赶超”其实是不能实现“赶超”的。第三世界的资本主义是如此,社会主义也是如此。“任何社会都无法逃脱(资本主义)世界一体化的永久挑战,‘发展’仅仅是这一制度下的发展,在此之外,不可能有‘自主的发展’,……资本主义的发展正是如此。”[37]依附理论把发达国家的经济增长和发展中国家的经济落后归结为世界资本主义体系。

(四)经济社会学派

经济社会学派主要从社会与文化的角度思考经济增长问题。关于“资本主义精神”的讨论、关于人的本性问题,经济社会学与正统经济学有过长期的论争

关于“资本主义精神”——“推动西方资本主义发展的根本精神”问题,德国社会学家马克斯·韦伯认为,包括理性的禁欲精神、“入”世而不“属”世所特具之系统化的——是冷酷无情的、也是宗教式的——功利主义。是资本主义企业家所不可或缺的一种“理性资质”,其精神载体就是新教伦理,又称为新教理性主义,[38]里亚·格林菲尔德认为韦伯“新教伦理与资本主义精神”理论敏感地捕捉到了现代经济“多维复杂性”中最不容易捉摸的层面。他反对给韦伯扣上“文化决定论”的帽子,恰恰相反,他认为韦伯理论是对形形的鼓吹决定论和线性发展论的挑战。[39]美国社会学家T.帕森斯相信,新教伦理的确是一种明显的革命性的力量。它的主导精神不是要个人毫无批判地去适应社会现状,而是要求个人在他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以建立人间天国这样一个超念理想的名义去改造世界。[40]

不过,里亚·格林菲尔德认为,“资本主义精神”并不是韦伯发现的“新教伦理”,而是民族主义。民族主义(其核心是定位于经济增长的民族主义,即经济民族主义。并非任何民族主义形态都具有嵌入其内的经济民族主义要素)是导致经济活动一再趋向发展的决定性因素。“资本主义精神”是民族主义固有的集体竞争意识(经济强弱关乎国家声望)的经济表象。古典经济学,即自由经济学,得益于英国(也是美国)民族主义的独特性质。即其关于现代民族国家的民族主义想象为天赋自由平等的个体所构建的联合体。经济领域在现代意识中所占据的前所未有的地位也是独具特色的美国民族主义使然。[41]

金耀基则认为“亚洲资本主义精神”与儒家伦理是相关的。他认为,对于现代东亚经济奇迹之“谜”的解释,更有潜在的说服力的是“文化的解释”。由于东亚这些社会属于中国文化圈,而中国文化的主导成素是儒家,因此儒家伦理乃成为解释东亚经济奇迹之谜的深层原因。儒家思想是极为丰富复杂的,它的内在结构有多元的组成,并且具有本身转化与更新的能力。金耀基呼吁对儒家伦理与经济发展之间作更细微深入的探索。[42]

W.摩尔批评传统的经济理论不太关心态度和动机。人类的态度往往被简单地假定为与理性选择最大化满足有关。人的欲求被认为是本质上无止境的,且人的本性是极为相近的。摩尔强调,人类学与社会学理论与经济学理论截然不同,态度和动机被看作是重要的变量。欲望被看作是有限的,文化被看作是相对的。人群被看作具有“非理性”和“无理性”。人类动机具有复杂的丰富性。只有那些将大量的资源投入到正式的教育或教育和培训最迎合工业经济需求的地方的经济增长才是最迅速的,同时也是最可能持续的。[43]英国组织社会学教授理查德·惠特利也肯定资本主义模式或商业体制类型是有路径依赖的。在任何情况下,经济和社会变化都是普遍依赖于它的既定发展路线的。“东亚资本主义”或“东亚商业体制”与儒家文化传统是分不开的。占统治地位的儒家思想对权力的合法性的认可方式,是形成这种高度个人化的权力模式的原因。从更广泛的意义上来讲,儒家的价值观促使人们普遍相信教育,特别是人文学科的教育,是获得经济和社会成功的主要手段。[44]

曼纽尔·卡斯特在多年研究发展社会学后,断定:明显可以看到经济增长与结构转化的过程是深植在制度当中、为文化所引导、由社会整合所支持、由社会冲突所塑造、在政治上竞争并由政策和策略所指引的。[45]

(五)经济文化学派与历史学派

经济文化学派与历史学派在探索经济增长的文化动因方面不遗余力。与正统经济学派主要关注影响经济增长的共通因素(如资本、技术、资源、劳动力、生产率等)不同,他们更倾向关注历史和文化的特殊性以及经济增长的特殊道路。

美国经济文化学家彼得·伯格认为,在经济发展过程中,文化作为“比较利益”而运作。他对解释东亚发展的“制度论”和“文化论”两种假设都持怀疑的态度,他相信“正确的答案是否应该就在此两个假设之间”。他呼吁关注和重视文化在经济发展中的重要功能。他相信东亚地区突出的中华文明的文化模式,在战后东亚经济奇迹发生中起了很大的作用。但他承认文化的特质也是会改变的(虽然某些人类学家并不乐意这么认为),它通常会适应新情境而自行改变,有时更会是政府计划性的干预的一个结果(特别是经由教育政策)。彼得·伯格认同在美国学界相当流行的“后儒家思想假说”。“后儒家思想假说”指的是,日本和东亚的新兴工业都是中国文化强烈影响下的广大地域。因此,儒家伦理(或者称之为后儒家伦理,因为其中的一些道德价值跟传统的儒家思想已有差距)应该是解释这些国家和地区的经济表现的一个重要变项。彼得·伯格强调说,要落实在经济层面上去探讨儒家价值在一般大众日常生活中的影响。毕竟有许多人从来没有读过儒家的经典;甚至很少受过教育。美国社会学家R.贝拉使用的概念是“中产阶级的儒家思想”,以区别士绅精英阶级的“上层儒家”。香港大学的雷丁教授也持贝拉同样看法。伯格深信,现在有愈来愈多的证据显示,“后儒家思想假说”并不假。实在难以想象,有一些源于儒家思想的价值,竟然会跟东亚人民的工作伦理和整个社会态度没有任何关系。[46]

拉尔夫·林顿虽然认为,影响经济增长的因素无疑包含文化因素与人格因素。但他强调,人格的作用仅仅是人格与文化相互关系中的一个方面。个人通常按照他们社会的文化要求而行动,只要了解这种文化,而无须了解他们的人格结构是什么,你就可以预测他们对大多数情况的反应如何。林顿重点研究了创新者行为模式、与私人工业与个人财富积累有关的价值观、所有制、社会结构、社会价值观、文化的整合程度与文化变迁等文化诸因素对经济增长的影响。[47] R.本迪克斯探讨了思想观念和社会结构对经济增长的影响。他认为人们完全有理由将英美文明中的管理思想的变迁与从早期到成熟的工业社会转变过程中的大量发展变化相提并论。[48]

余英时认为,韦伯《新教伦理》的特殊贡献在于指出:西方近代资本主义的兴起,除了经济本身的因素之外,还有一层文化的背景,此即所谓“新教伦理”,他也称之为“入世苦行”。这一精神中包括了勤、俭、诚实、有信用等等美德。但更重要的是人的一生必须不断地以钱生钱,而且人生便是以赚钱为目的;不过赚钱既不是为了个人的享受,也不是为了满足其他任何世俗的愿望。它已成为人的“天职”或中国人所谓“义之所在”。他考察了中国的新儒家伦理与商人精神的关系,认为推动东亚经济发展的确有其文化因素,但不能仅仅注意儒家伦理。[49]日本研究中日现代化比较的历史学家依田??家认为,日本现代化比较迅速,而中国现代化则饱经挫折,有其广阔的社会基础方面的背景,不仅要从社会经济发展程度的高度来把握这个问题,而且要从文化形式的差异这个深度来理解。他认为其出发点中的社会、文化形态起了相当的作用。[50]美国日本问题专家埃德温·O·赖肖尔也认为,日本的经济增长虽然与日本人全心全意地接受了现代科学、有关进步和发展的现代观念、伦理道德的普遍原则、民主思想及其社会准则等等有关,但在这个表层之下,强烈的儒学特性却仍有其潜在的作用。尽管几乎没有一个日本人认为自己是儒学门徒了,但在某种意义是来说,几乎所有的日本人都是儒学门徒。[51]

中国学者在探讨东亚的经济增长时,无论是制度论、文化论(文化论未必是文化决定论,也可能是文化视角论),还是综合论(多元论),都不得不认真思考东亚文化及其更新的影响问题。

刘宗贤等认为,关于东亚模式的“儒教资本主义”和“亚洲价值观”的观点对以往的现代化即西化的观点提出了挑战,东亚奇迹用事实说明了现代化不仅有西方的一种途径,东方传统文化、儒学价值观在东亚现代化过程中同样表现出非凡的潜力。东亚的巨变,对国际社会科学界提出新的挑战,使单纯的各色各样的经济理论都难以作出满意的解释,于是,人们开始从社会文化发展的角度提出了“东亚模式”的问题。[52]香港的霍韬晦教授提出:导致经济增长要至少具备五项条件,包括:法制、科技、态度(工作意识)、管理、训练。法制和管理能保障生产不受非生产性的原因干扰或拖累。科技、态度、训练则为积极意义,既有直接提高生产力的效用。工作态度的培养与社会风俗、习惯、价值观念有关,因此本质上就是一个文化问题。[53]陈峰君认为,儒家传统文化是东亚(现代市场经济)发展的重要因素,被称为东亚发展的“文化影响模式”,又有人称之为“东方型或情感型模式”。这种情感型文化对东亚经济与政治发展起到重要的促进作用。第一,东亚的企业与公司不仅是经济单位,而且是社会实体,它贯彻社会价值观念和保障社会团结。第二,东亚民族一向以勤俭持家、刻苦耐劳和储蓄而著称。第三,强调教育,重视智力投资。第四,倡导爱国主义、国家至上、社会为先、以和为贵、宽容协调、求同存异、同舟共济等,这些精神因素都在不同程度上对东亚社会的稳定与发展起着重要的积极作用。[54]余新天认为,亚洲人正在经历心理上的转变,从“西方最好”到重新发现自己文化遗产的价值,肯定现代化不等于西化。过去由于日本和亚洲四小的成功,人们比较多地探讨了儒家价值观对经济的推动作用。然而泰国、马来西亚、印度尼西亚甚至印度的发展,必将会提出更广泛的文化动因问题,即使中华文化也不能仅以儒家来概括。[55]

蒋庆强烈反对儒家伦理是中国经济发展障碍的说法,他竭力声明儒家伦理是中国经济发展的促进力量。认为,儒家文化中也有类似基督新教的工作伦理与天职观念,儒家文化熏陶出来的人也具有勤俭、敬业、节制、诚信、好储蓄等优良品质。[56]梁燕城则承认,韦伯对中国的分析不无洞察,近数十年的东亚文明的成功也可被解释为摒弃儒家、走西方现代化道路的成果。有历史学者寻索早期香港商界领袖的背景,竟然大部分信仰基督新教,与韦伯的新教伦理是一致的。不过,这些商人行事的方式也有儒商味,故也可以说是儒学与新教融合产生的一些新文化特质。拉丁美洲信仰罗马天主教,与新教有不同的文化形态。菲律宾也与拉丁美洲文化接近,同样发展不起来。[57]

赵吉惠把儒家伦理在发展商品经济,走向现代文明进程中的历史作用归结为两点:第一,儒家伦理在东亚一些国家和地区走向现代化的过程中,确实起了一定积极作用,这主要表现在:对人的道德修养教育,和谐人际关系,稳定家庭和社会秩序等方面。但是,有人把东方某些国家的资本主义,概括为“儒家资本主义”。把儒家伦理解释为促成东亚经济发展奇迹的主要原因,显然有些片面,并不一定符合实际。第二,儒家伦理在经济、政治改革的前提下,在正确的世界观和方法论的指导下,经研究与分析,批判与继承,至少可以帮助解决发展商品经济以后所出现的某些社会问题,在推进社会主义现代化的进程中发挥应有的积极作用。[58]

盛邦和将儒学乃至于一切东亚传统(经过转换与更新)中能激发当代经济活力的因素的总和,称为“东亚新儒学”或“东亚新文明”,为东亚优秀文化的代称。认为,它被证明已经而且还将继续对东亚发展发挥推力作用。[59]东亚新文明与西方新教有着本质上的共同点。这表现为它们都是现代工业精神、市民精神与合理化的世俗经济伦理。换言之,勤勉、节俭与职业伦理是两个“新教”的共通行为伦理。[60]吴建华也承认,作为世界上最具影响力的一种文化模式,儒家文化对东亚地区的影响是显而易见的,尤其是它对东亚各国经济发展的影响,不仅受到了东亚学者的重视,而且受到了包括西方学者在内的世界学者的普遍重视。[61]

冯天瑜从“儒家资本主义”角度分析了有关东亚文化与经济增长关联的观点。他认为,日本及东亚新兴工业化国家和地区自上世纪60年代以降,以经济高速发展、通货膨胀率低、社会相对安定的实绩,创造了东亚现代化奇迹,被称之与欧美、相区别的第三种工业文明体系。因为上述东亚诸国家及地区,大体在儒教文化圈内,故与欧美的“基督教文化的资本主义”相对应,有“儒家资本主义”之称,其特色是以东方文化中的现世主义、国家主义、机会均等主义,以及注重家族观念和个人修身与西方工业文明的市场原则、科学管理、追求效率有机地结合起来,并抓住世界经济一体化和新科技革命这两大契机,创造出耸动世人视听的局面。[62]

刘力臻虽然承认儒教文化无可争辩地促进了战后东亚经济的繁荣,但却不是东亚经济起飞的最本质的根源。东亚经济崛起的最本质的根源,主要不在于儒教文化的作用(尽管它是东亚经济发展的文化根基之一),而在于现代市场经济体制的建立。[63]贺圣达也认为,文化对经济的关系绝不是一种线性的、决定论式的关系。把文化或伦理作为经济发展或不发展,产生危机或避免危机的根本原因,都是缺乏事实根据的。现代经济发展的根本,还在于现代的思想、现代的制度、现代的科技。[64]李锦招认同多数学者的观点,即经济起飞的成因是多元的,把现代化成果归源于为儒家的伦理观念是过分化约的。但同样将之渊源于西方文化、技术主义或制度主义,也是太简单。[65]

(六)经济心理学派

经济心理学派主要从社会控制系统与行为模式的调适、儿童教育模式与企业家精神的形成、现代人格或创新人格的获得(人的现代化)等方面对现代经济增长进行分析。

A.巴洛齐齐认为,研究经济发展的理论通常有两种观点,一种这种研究历史、经济和社会因素的作用,另一种更强调文化价值、信仰、心理倾向的作用,部分持后一种观点的学者甚至认为文化和心理属性是发展的基本决定因素,但是大多数学者只是认为全面的发展研究应该考虑到这些主观因素。[66]

J.H.昆克尔指责社会学家和经济学家在探讨经济增长因素时只考虑了人的态度、观念和人格,却没有认真思考人的行为调适。他认为,价值观念、态度和个人结构决定了人的行为,行为反过来又改变人的价值观念、态度和人格结构。不同的行为刺激手段会强化或削弱某种行为方式。若要改变人的行为方式,只需要改变社会系统中的操作制约的程序,而没有必要去改变人的价值观念。经济发展的关键就在于改变社会控制系统中的某些因素。由于社会结构和社会环境的变化不可能造成全体人口的行为方式的变化,但可以造成少数人的行为方式的变化,因此,发展中国家的经济发展必须依赖精英的角色作用。[67]

D.C.麦克勒兰德从性格养成与经济增长的关系角度,提出了“企业家精神”论。他主张是人头脑中的变化推动了经济增长,而不是相反。发达工业国家出现持续的经济增长,其关键因素是“企业家精神”,而“企业家精神”则源于一个国家儿童的教育方式。衡量儿童教育是否能够养成“企业家精神”的关键在于儿童培养方式是促进还是阻碍“成就动力值”(通过计量儿童读物中有关进取和以获得成就为欲望的主题出现的频度而获得)的形成。“成就动力值”高的社会将造就精力更旺盛的企业家,他们将推动更迅速的经济发展。麦克勒兰德强调,一个国家的经济发展不能仅仅从资本形成率等经济因素来理解,还要从成就动力值的水平的角度来理解。[68]

亚历克斯·英格尔斯从发展社会心理学的角度对人的现代化与现代经济增长的关系进行了探索。他批评经济学家只重视从经济角度来研究经济增长,忽视了现代人的心理特征,从方法论的角度来看,是一种严重的错误。推进现代化进程最基本的因素是人。只有形成了现代的人格,才有经济的持续稳定增长。否则,即使引进了技术、制度和观念,即使发动了经济起飞,也不会有自我持续和长期稳定的经济增长。英格尔斯坚信:人的现代化会导致生产率的提高,生产率的提高可能会导致经济的进步。[69]E.哈根分析了创新人格与经济增长的关系,他认为创新人格会影响生产创新,也会影响新一代的价值观。创新人物将根据需要指导制度改革。从而经济增长就将获得所需要的动力。[70]

(七)经济人类学派

美国人类学家罗伯特·F. 墨菲在阐述经济人类学时认为,经济学家相信存在一个有着追求最大利润的“无限冲动”的“经济人”或“理性人”,但优秀的经济学家也深知除此外还有很多促进经济增长的人类动机。他相信,经济抉择的合理性受到文化条件的深刻制约。假定“经济人”会因为无止境的欲望而无休止地工作,决非人类本性的一部分。他呼吁经济人类学要研究价值、制度、角色、集团,甚至非理性的时尚、模仿和声望等与经济增长的关联。[71]

人类学家对东亚经济增长的文化因素非常关注。他们特别注目沉潜在东亚民间的儒家伦理与经过现代化更新后的以新儒家伦理为代表的基层伦理。日本的小林多加士教授认为,在以东亚华南经济圈为代表的局部地区性整合的背后,存在着广泛影响东亚的儒教文化,但这种儒家文化并非是中国传统儒教的复活,而是在融合了佛教和基督教,进而又吸取了现代合理主义的基础上所形成的一种复合的儒教文化。这种文化以华侨和华人为媒介在包含东南亚在内的东亚一带广泛传播,为这一地区的经济发展注入了活力。[72]

台湾学者萧新煌在对东亚经济增长进行研究时强调,单方面强调文化或政策影响的经济增长论都有偏差,但他强调:东亚成功经历中一个最激动人心却又研究得最少的领域,是对其在某些方面不同于传统亚洲的资本主义发展过程的各种文化因素的恰当鉴别。各种文化因素应当对工人、农民、企业家、公务人员甚至决策者所采取的能动性经济行为具有重要的意义。如果完全否认由这个地区人民的集体努力所达到的宏观经济活力与其共同坚持有的文化因素的关系,便是不可理解的。如果认为文化因素是这个地区获得成功的唯一原因,同样是不明智的。换句话说,无论是主张东亚成功仅仅是由于“正确”政策那种执拗的“政策论点”,或者是把这个巨大成功的因素只归于文化品质那种彻底的“文化论点”,都不能现实主义地勾勒出东亚成功的全貌。[73]

(八)经济哲学学派

经济哲学主要是对经济现象与经济问题进行哲学反思。自由派经济哲学认为,私有财产制度及其必然产物的自由市场对规定和保证个人的基本自由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而自由个人在完善的自由市场条件下其无限的欲望冲动和利润追求将推动经济的持续增长。但是,大部分发展中国家并没有完善的自由市场,甚至根本没有这种自由市场观念。自由市场是有它的文化墙基和文化诉求的。亚洲经济的迅速增长并不符合自由市场推动的经济增长理论。故而许多哲学教授对亚洲经济增长进行另一种哲学思考。儒家经济哲学成为思考的主要对象。

哈佛大学哲学教授杜维明认为,在60年代,大多数西方的社会学家和哲学家,也包括台湾、日本和韩国的,都认为儒家思想与飞速发展的现代化是互不相容的。然而,到了70年代末期,在日本、韩国、台湾、香港和新加坡的飞跃的经济发展,使得人们对他们早先的假定提出了疑问。东亚的经济发展,表现出与西方经济发展截然不同的特征。利己主义或者朴素的个人主义(西方的经典神话)的价值,根本不受到重视。与此相反,重点却放在对公司的忠诚、集体环境以内的协调以及合作这些因素上。而且,教育大受重视。这样一些价值,恰恰正是在60年代被认为是对现代化有危害、或是与之水火不相容的那些价值。如今,这些价值已经被许多专家认作是对东亚很多地区成功的发展作出了贡献的重要因素。[74]

夏威夷大学哲学系教授成中英认为,从资本主义经济上升和发展的有机整体性和动态共生性原则的高度来看,儒家伦理在“亚洲四小龙”的经济繁荣中发挥着作用,因为儒家伦理是转化和发展的总动力的一个组成部分,因而也就成为启动和维持东亚经济发展的动力的一个有机组成部分。成中英教授反对简单地以西方的新教伦理解释东亚的发展,也反对将东亚的经济增长简单地归于资本主义制度和自由经营,他认为资本主义的引进以及由此而产生的成功本身就需要我们加以解释。[75]

方克立等认为,在东亚社会,不少知识分子已意识到儒家传统在日本、南朝鲜、台湾、香港、新加坡等国家和地区的建设和生活中发挥了某种引导和调节的作用,如重视全面人才教育、提倡上下同心协力、刻苦耐劳的工作伦理和强调为子孙后代造福等方面,都不难看到儒家思想的影响。儒家传统所体现的勤劳、沉毅、坚韧和勇猛精进的品格更是这些国家和地区谋求进一步发展不可或缺的精神资源。[76]汤一介把东亚经济崛起归因为儒学,认为东亚地区的现代化模式向人们显示了东方文化的坚实内核,这个内核正是儒家的传统精神。[77]

三、成就与缺陷

人文社会科学在探索经济增长的文化因素方面取得一定的成绩,但还存在一些亟待解决的研究难题和学科建设问题。取得的成就如下:

第一,认识到引发或推进经济增长的因素是多元的,文化因素也是其中的一个重要方面。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刘易斯、缪尔达尔、库兹涅茨、诺斯、森等人,都认识到这一点。关注经济增长的文化学、人类学、心理学、历史学、哲学、社会学等人文社会科学更倾向注目和研究其中的文化因素。自由派经济学在向发展中国家推介自由市场理念和自由市场制度之 时,也逐渐关注自由市场的文化基准与文化诉求。

第二,对影响经济增长的文化因素进行了一定的分梳。人文社会科学在探索经济增长的文化精神力量之际,具体地分析了文化的各个方面以及内在的关系。如刘易斯分梳了愿望/欲望/态度、知识/思想/教育、制度等,也对文化因素之间的关系以及与资本、资源和政府之间的关联做了分析,他尤其强调制度与观念的难以分割;缪尔达尔分梳了制度与文化(态度),也认为二者是难以分开的,文化是制度的基础,而制度是文化的体现;诺斯分梳了产权、国家和意识形态,并把三者看作是制度变迁的整体;拉尔夫·林顿分梳了创新者行为模式、与私人工业与个人财富积累有关的价值观、所有制、社会结构、社会价值观、文化的整合程度与文化变迁等;森岛通夫分梳为意识形态、国民气质、行为方式以及所继承的文化资质等;萧新煌则细分为劳动伦理、节俭、勤奋、对教育成就的尊敬、在社会关系上避免公开的冲突、对统治集团和权威的忠诚、强调秩序和和谐等;陈峰君重点分梳了儒家文化,如人际关系和人情、集体意识、伦理道德等。

第三,经济学的主要流派正统学派(自由学派)、制度学派、文化学派都开始了对影响经济增长的文化因素的探索。后两个学派取得了丰硕的研究成果。它们展开了对各种规范、体制、精神、伦理、态度、思想、动机、欲望、情感、风俗、传统、知识、科技、意识形态、资本主义精神或企业家精神、行为模式等因素的详细探讨。

第四,从文化角度探索经济增长的经济学分支学科不断涌现。如经济哲学、经济伦理学、制度经济学、经济人类学、经济心理学、经济文化学等。

还存在的缺陷主要有:

第一,主流经济学对影响经济增长的文化因素研究不足。经济学领域基本上还是奉自由经济学(包括古典经济学和新古典经济学,它们往往被认为是经典经济学)为正统,而自由经济学基本忽视文化因素。为什么会这样?缪尔达尔分析,“经济学”术语是从西方世界的生活方式、生活水平、态度、制度和文化中抽象出来的。但在运用到欠发达国家时,却没有考虑它们的情况与西方根本不同,因此自由经济学用来分析发展中国家的经济增长显然不会得出正确的结论。[78]

第二,对文化因素的研究缺乏系统性、复杂性和历史性的认识与计量处理。从系统性来看,对制约经济增长的文化因素没有整体的认识,对各因素之间缺乏关联分析;从复杂性来看,学者们要么简单地归结为某一文化因素,要么把复杂的文化因素化约为单一因素;从历史性来看,经济学家对历史的长时段动态分析和各种文化因素的变迁分析关注不够;从计量处理来看,对各种文化因素的计量处理极其缺乏,这固然与文化因素的复杂多变有关,但经济学家在这方面的努力也是远远不足的。

第三,经济学的跨学科研究、人文关怀和哲学思考有待加强。经济现象是极其复杂的社会现象,与人的社会复杂性和自然属性直接相关,没有跨学科的研究是不可能顺利解决经济问题的。而目前的经济学研究在人文社会各学科的展开还刚开始,经济学的许多分支学科还建立不久。另外,经济学有一种数量化的趋势,就学术研究本身而言,这当然是件好事,但由于经济学与自然科学不同,对特殊的研究对象——复杂的社会文化中的人类经济现象,由此决定了经济学科其实是“文化学科”,而不同于自然学科,甚至也不同于一般的社会科学。经济学关乎国计民生,稍不留神,错误的政策指导将带来难以意料的社会灾难甚至人类灾难。因此,经济学的人文关怀和哲学思考非常重要。经济学应该也必须是人文学家和哲学家。

四、进一步的思考

经济增长,或者说经济发展,还是发展中国家面临的一个严峻的难题,由于发展中国家与发达国家差距仍然在不断扩大,这个难题显得尤其突出。联合国和各种国际经济组织尽力为发展中国家的经济发展提供各种援助和政策引导,但是效果总是不大。发达国家也还面临着经济发展的可持续问题。尤其是全球经济两极化,将严重影响全球宏观经济秩序的稳定,由此制约发达国家的继续发展。人文社会科学,尤其是经济学,不能再有意或无意地回避对各种制约发展的各种要素和深层次因素的分析,认真、积极、理性地对待全球和各国经济增长问题,是迫在眉睫的研究任务。但经济学并非纯工具性或功 利性的学科,它应该是有自己的学术定位和价值关怀的。

第一,经济学研究要有大学科视野。经济学研究要拓宽视野和学科领域,不要有森严的学科壁垒和局促的学科视野,经济学科要多同其他人文社会学科对话。经济学的研究要立足宽厚的人文社会学科底蕴,要有学科的协同和整合能力。经济学的本质是经国济世。上至国家经济战略,下至个人经营理财,经济学无不涉及。在现代社会,经济现象和经济问题无孔不入,而这些经济现象和经济问题往往与其他社会问题纠缠在一起,需要学科的协同和整合才能够解决。经济增长问题尤其如此。

第二,其它学科要积极参与研究经济现象与经济问题。经济现象与经济问题不是一个简单的数理现象,而是一个复杂的文化现象。解决经济增长问题,不是经济学一家的研究范畴,其他学科要积极参与研究。其实,整个经济现象与经济问题,都需要各学科的积极参与。

第三,深入研究影响经济增长的文化因子。经济增长的复杂国情基础以及经济增长与社会公平、个人幸福的连锁,使得研究经济增长与文化因子的关联显得特别重要。要启动发展中国家的普遍的可持续经济增长,光是开几个纯经济处方,如投资、金融、贸易、产业政策、甚至技术援助等,是远远不够的。文化创新、制度重新、心态变化、甚至思维模式、行为模式的改变更加重要。否则现代化的停滞、中断、甚至倒退都是有可能的。世界上已经出现了这样的国家。这是我国要加倍警惕的。

第四,亟需推进经济文化学的建设。经济文化学是一门专门研究影响经济发展的文化因素及其与其他非文化因素关联的理论经济学分支学科。人文社会科学对经济发展的文化因素的探讨为经济文化学的建设准备了充分的学科基础,经济文化学将在整合人文社会各学科的研究成果的基础上形成新的经济研究学科。

经济学是社会科学,也是人文科学,不仅研究经济法则,也研究经济生活;不仅关注经济增长,也关心经济正义;不仅关注发展,更关注可持续发展。经济文化学关注经济为什么发展或不发展,文化在其中的影响如何,文化变迁与经济变迁的关系如何,文化系统内部各因素之间在推进经济变迁中如何联动,以及各国文化对经济发展观念的理解和诠释等。因此,经济文化学采用经济学与其他人文社会科学(社会学、人类学、哲学、教育学、历史学、政治学)、甚至数学、心理学、统计学、网络数据库等交叉研究的方法。

作为一门学科而言,经济文化学并不认定单一文化因素能够决定经济发展,也不只重视研究某一种或某几种文化因素,甚至也不局限于研究文化因素,而更重视文化因素与其它非文化因素的协同作用。文化决定论并不是经济文化学的研究导向。但是,一切有关文化制约经济增长的研究,都可以纳入经济文化学的研究视域,视为经济文化学的研究成果。

研究影响经济增长的文化因素应该包括两大类:“无意识文化”和“自觉文化”。文化是在人与自然、人与社会(包括国家、个人以及介于二者之间的社群)、人与自身的互动过程中形成的精神成果。“无意识文化”指的是以潜移默化状态存在的文化,这种文化无须人的自觉和反思,就会在下意识里不自觉地体现于行为之中。“无意识文化”大约包含习惯/风俗、风气/时尚/潮流、心理/欲望、伦理/精神/态度、大传统(社会传统或民众传统)/小传统(精英传统或上层传统)等。“自觉文化”是一种基于对历史、当下和未来的自觉了解而理性地贯彻于行为之中的文化。包含知识/科技/教育、信仰/宗教、思想/意识/观念、国家/法律/制度/规范等。当然,这样的区分是相对的,其中有交错的、难以分辨的成分。在理性反思缺位的地方,“无意识文化”的影响可能比较深刻,甚至根深蒂固,形成某种思维和行为之茧,需要借助强大的外来文化刺激,乃至轰击,才能突破。而现代性社会则是张扬理性的社会,文化自觉表现为制度自觉,从而发展出能够有利于经济增长的各种制度与规范,把经济发展与人的全面发展结合起来。在经济发展中自觉实现人的解放和全面发展,也在人的全面发展之中体现经济社会的可持续发展。

国外经济文化学的研究业已取得了很大成绩,在“资本主义精神”(理性主义、经济民族主义等)、“企业家精神”、“商人精神”、“现代性”、宗教价值观、世俗化运动与经济增长方面,企业文化与企业发展方面、文化多样性与全球化方面等,取得了重大突破。美国波士顿大学已经在1985年成功地组建了以彼得·伯格教授(Peter L. Berger)为主任的经济文化学研究所(the Institute for the Study of Economic Culture)。主要从事文化(信仰、价值与生活方式)对经济发展的影响研究,重点是宗教。后来扩大到研究文化对社会、政治和世界事物的影响,关注的视野日益全球化。2000年又成立宗教与世界事物研究所,同样以彼得·伯格为主任。2003年经济文化学研究所与宗教与世界事物研究所合并为文化、宗教与世界事物研究所。经济文化学的研究视域不断拓展。研究水平日益提高。[79]

我国建设经济文化学的时机已经成熟。我国业已进入经济可持续发展的关键时期,要从战略高度来把握经济增长,就必须关注经济与文化的连带互动。经济增长之中蕴涵一种“文化执行力”的问题。“去山中贼易,去心中贼难”,惰性的、阻扰经济发展的“无意识”文化,即所谓“心中贼”,要经过不断的反思和思想创新,才能漫漫转化。“精神生产的转型应该成为物质生产转型的先导”[80],经济文化学将在全面、系统、深入地研究影响经济发展的“无意识”文化与“自觉”文化的基础上,采取对策扬弃阻滞经济发展的“无意识”文化,以“文化自觉”的态度积极推进经济的可持续发展和社会的和谐稳定。

[1] [美]威廉·阿瑟·刘易斯:《经济增长理论》,梁小民译,上海:上海三联书店、上海人民出版社1994年,第3页。

[2] [澳]海因茨·沃尔夫冈·阿恩特:《经济发展思想史》,唐宇华、吴良健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97年,第5页。

[3] [美]保罗·巴兰:《增长的政治经济学》,蔡中兴、扬宇光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00年,第223页。

[4] [美]塞缪尔·亨廷顿:《发展的目标》,见罗荣渠主编:《现代化:理论和历史经验的再探讨》,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93年,第351——352页。

[5] [美]余英时:《中国近世宗教伦理与商人精神》,见《士与中国文化》,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3年,第395页。

[6] 罗荣渠:《现代化新论——世界与东亚的现代化进程》,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3年。第216页。

[7] 指Herman Kahn,著有“The Historical and World Context of East Asian Development”。

[8] 罗荣渠:《东亚跨世纪的变革与重新崛起——深入探讨东亚现代化进程中的新经验》,载罗荣渠、董正华主编:《东亚现代化:新模式与新经验》,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7年。第20、26页。

[9] [美]弗兰克·吉布尼:《日本经济奇迹的奥秘》,吴永顺等译,北京:科学技术文献出版社1995年,出版说明。

[10] [日] 小林实:《东亚产业圈》,中国亚洲太平洋地区经济研究所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92年,第115——117、120页。

经济学文化论文范文第9篇

我国的城镇化进程天然地与土地问题交织在一起,原因有二:第一,我国城镇化固有的模式是首先通过在土地上的扩张来实现,即空间城镇化先于人口城镇化,而空间城镇化意味着要消耗更多的土地。第二,随着城镇化的深度推进,农村土地经营方式将逐步走向多元化。因此,与城镇化相关的土地问题极为复杂,至少涉及土地产权的确认和保护、农村基础设施和社会保障、农民生活方式的变化等。

1.城镇化进程中的农民集体无意识。

这里将阐述两种有所区别的集体无意识。

第一种是来自荣格的经典的集体无意识。在荣格看来,集体无意识对个人而言,是比经验更深的一种本能性的东西。他认为,“本能是典型的行为模式,任何时候,当我们面对普遍一致、反复发生的行为和反应模式时,我们就是在与本能打交道,而无论它是否与自觉的动机联系在一起。”集体无意识中包含了人类往昔岁月的所有生活经历和生物进化的漫长历程。中国绵延五千年的农业文明,带给中国农民的是与土地之间难以割断的血脉联系,从文化心理的角度讲,土地之于农民,是生命的全部意义的展现。土地塑造了农民集体无意识的许多方面,这种集体无意识作为一种客观存在,通过其无边无际的延展和覆盖,从而轻而易举地压倒了农民个体,个体只能隐约认识到自己不过是这个世界中的服从力量,而从来不会去思考自己究竟是谁。农民集体无意识表现为许多集体的记忆,并渗透到人的基因当中,一代一代的遗传下去,根深蒂固,比如自然经济下的短缺、贫穷、饥荒等等。在传统生产方式下,农业生产只能满足当下的生活需要和预防不时出现的饥荒,土地是经济上更是心理上的保障,这就可以理解为什么即使到了商品经济高度发达的新世纪,仍然有农民热衷于持有足够全家几年之用的粮食储备。作为城镇化的后果,农民脱离土地、告别传统的农民与土地关系,将给农民群体带来深深的焦虑。随着城镇化的全面迅速推动,农民作为一个大范围的群体被不可抗拒和不可逆转地涵括进来。这种深层的焦虑如果不能通过某种努力予以化解,将可能造成更大的社会裂痕,这显然与城镇化的目标背道而驰。从实践中看,许多与占用农民土地有关的措施都是经济补偿性的,如土地换住房、土地换社保等,并未深切关注到农民群体的这种心理需求。诚然,给予住房、社会保障方面的补偿可以一定程度上缓解农民的焦虑,但是这种焦虑的消除可能需要长期的努力,其中必要的干预是不可或缺的。

第二种集体无意识,是指个体层面上的理性策略行为引致群体层面上无意识的行动。这种无意识在任何群体行动层面都会有所显现。应当说,集体无意识有可能以群体意识的形式表现出来:“人们通常不能够感知到集体无意识的存在,但是当行为主体处于某种特殊环境时,人们潜意识中的某些原始经验便会被唤醒,从而使人们产生强烈甚至是非理性的情绪,快速地形成一个拥有共同意识的群体”。不过这可能取决于这个群体的原始经验被唤醒的程度,城镇化中的农民群体尚未达到这种拥有共同意识的程度。城镇化对农民的生存环境的重塑就是这样一种典型的特殊环境,作为利益攸关的群体的农民,必然会对环境的改变做出某种反应。只不过,由于在我国,农民长期被排除在主流话语之外,因而是事实上的弱势群体,更是奥尔森意义上的大型集团,即“没有游说疏通团体并且也不采取任何行动的无组织集团”,是“被遗忘的集团”或“忍气吞声的集团”。注意,奥尔森讲的“不采取任何行动”意指这个集团没有能力采取集体行动,而不是说这个集团中的个体不会有任何行动。前已指出,基于对环境改变的“刺激———反应”模式的个体行动是存在的。因此,“没有有效利益表达组织的弱势群体以独特的方式采取行动,这种方式就是集体无意识行动”。“集体无意识行动是个体理性规避行为的无组织的、无意识的聚合。”这种行动反映了个体的理性选择,当制度与个人利益发生冲突时,理性的个体总是会通过一定的行为,规避制度的风险。“当人们面临的环境与旧制度产生巨大冲突时,个人利益受损的人数剧增,当无数有相同遭遇的人采取个体的方式规避制度时,也就是说,当无数个体都是朝着规避旧制度的方向作为,久而久之,从结果上来看,无数个体的规避行为就具有了集体的力量。”但也要看到,这种力量从集体层面上看是盲目的,并非通过社会动员,而仅仅是由貌似相同的利益所引致,所以极容易从内部瓦解,一旦一部分人的利益得到满足,就立即从这个群体中撤出,不再发出任何声音。因此,对这种集体无意识行动,除了有策略性的应对之外,更应该反思其形成动因和利益诉求的正当性,如果仅仅着眼于策略性应对,就极易破坏这个社会的根基。

2.乡村习俗的地位和作用的变化。

城镇化在社会文化变迁上所导致的一个重大后果就是乡村社会习俗的地位及其作用的变化。这种变化有两方面的效应:

一方面,城镇化带来的空间转换和压缩效应,使得传统的习俗得以运转的空间范围变小。我国正在展开的城镇化所采用的模式不应该是大城市化,而应该是“农村的”城镇化。大城市化无助于改变固有的城乡二元格局,而且会带来严重的“城市病”,使城市脆弱的生态空间更加恶化。“农村的”城镇化将使农民从固有的土地束缚中解脱出来,进入景观化的城市空间,大部分农民的生活空间将不再是广阔的田间地头,而是空间被压缩了的街道、社区。过去伴随传统农业生产方式延续而来的礼仪、饮食起居、消费、婚嫁、丧葬等习俗逐渐将失去其运行空间和文化心理的支持,并且在代际之间将造成一种传统习俗的断裂,那些对传统习俗没有体验和记忆的新一代人将成为这些习俗的对抗者。

另一方面,毕竟习俗带着一个群体的文化印记,在社会环境发生激烈变化时,它也会表现出文化上的惯性或刚性。根据制度主义的观点,习俗不过是制度的一种,制度既是一个社会中由许多人分享的惯例化思维过程的产物,又是其促进者。制度有助于维持行为与思维习惯:“今天的形势是要构成明天的制度的,方式是通过一淘汰的、强制的过程,对人们有关事物的习惯观念发挥作用,从而改变或加强他们从过去遗留下来的事物的观点或精神态度。”由于习俗总是内化为群体的思维习惯,这种思维习惯显然不会因为一个单纯的空间上的迁移而自动和彻底消失。在某种层次上,习俗和人的行为是同构的。在城镇化背景下,环境的变迁是被强力推进的,甚至是瞬间转变的,尤其是不以农民的意志为转移的,从而农民对环境的剧变缺乏足够的心理缓冲的空间,这其实也是一种侵害。此时基于路径依赖,固守原有的习俗反倒成为农民个体最合理和最安全的选择。然而,从总体上看,传统习俗面对强大的社会环境变化并没有足够的回旋余地,尽管习俗作为制度可以存在着某种连续性,借此试图持久存在,并使某种遗传原理发挥作用。然而,改变是不可避免的,因为环境提供了强大的制度变迁动力学基础:在这里环境成为了压迫性的因素。

3.土地属性的改变。

中国城镇化进程与农业产业化、现代化进程交织在一起,这决定了需要突破以农村联产承包责任制为代表的农村土地经营模式,因为这种经营模式与农业产业化、现代化的要求是天然抵触的。这种突破最终导致土地属性改变,土地属性改变带来以下几个问题:

第一,土地从传统的农业文化载体变成为被城镇化转型所定义和驱动的流动性生产要素。土地不再是固定的、符号意义上的与农民有着身份牵连的观念和实在之物,这是一个前所未有的变化;以前的符号意义,表明其不是可以随意定义的,而是具有个性的存在,与农民之间的关联使其打上了属人的烙印,通过其特殊性展现自己。在新的经营模式下,土地发挥生产要素功能,并被赋予流动性,失去了质的差异,从而成为普遍性的存在。

第二,土地产权以及农民如何分享土地收益需要明确。因此应进一步改革土地产权制度,明晰土地产权。中共中央《关于推进农村改革发展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指出:“允许农民以转包、出租、互换、转让、股份合作等形式流转土地承包经营权。”从而在不改变土地集体性质和土地用途的前提下,农民可以通过市场交易方式,转让土地除所有权以外的其他收益性产权。土地流转在现有法律框架下只能是指土地使用权的流转,即拥有土地承包经营权的农民(农户)将土地经营权转让给其他农户或经济组织,即“保留承包权,转让使用权”。然而,农村土地产权改革的方向或许是最终让农民享有某种独立的股权或收益权,而不再必然与土地捆绑在一起,这才是真正实现城镇化的标志。

第三,必须解决农民的身份危机问题。在浅层次的城镇化中,与土地分离的农民会处于丧失原有身份以及未能建立起新的身份的紧张之中,长期既非农民亦非市民的尴尬状态。这种危机感植根于农民与土地的亲缘联系上,而这种联系被城镇化打破。这进而表明城镇化至少有物质和精神两个维度,而精神维度的城镇化才是我们面临的更大挑战,这本质上是一个人的“改造”或“塑造”问题。以往我们更强调的是社会对人的形塑作用,而淡化了人的交互作用在创造社会关系中的能动性。显然,带有身份危机的这样一个大型群体,在与群体内外的人的交往中,也将促成新型制度的创立,这种制度必然要反映这个群体的诉求,比如他们的身份、安全、利益等等。

二、城镇化进程中政府的理性———非理模式

政府在我国制度变革中一直扮演着主导角色,于是在政府与社会、政府与市场的关系上,实际上形成了一种“强”政府的格局。我国属于后发市场经济,有许多发达市场经济国家的经验可资借鉴,从而可以通过制度上的理性设计来推进制度变革,实现转型过程的平稳化和转型成本的最小化。城镇化作为国家的基本经济战略,无疑可以通过理性设计、试点推进等方式从点到面进行。这是我国进行各项体制改革的通用路径。政府行为存在理性发挥作用的较大空间,但是理性的运用也容易导致理性的狂妄,从而引向非理。在推进城镇化的过程中,政府要力求避免理性的过分运用和非理性因素的扩张。

1.城镇化中的政府理性设计。

在政府主导的框架下,我国城镇化不可能任由各种自发的力量发挥作用,政府在促使城镇化有序推进方面必然要发挥影响力。政府的影响力主要是通过政策法规的制订和执行、建设目标和计划的推行、对土地利用的统筹规划等方面来实现的。关于政府理性,实际上应界定政府在什么意义上是理性的,但无法简单地套用新古典经济理论中理性经济人模型来描述政府行为。而这是公共选择学派试图做的,布坎南将政府行为与由利己主义驱使的个人行为纳入统一的分析框架中,认为国家人(公务人员)和选民一样基于成本收益核算来选择自己的行为:“甚至政治学和政治过程最终也按交换范例塑造,简单而直接的观察表明,政治家和官僚是内在的组成部分。这些人的行动与经济学家研究的其他人的行动并无不同。”显然,这个推论是有严格的限制条件的。事实上,一个国家人的政治行为所面对的约束根本上不同于一个经济活动主体面对的市场约束。因此我们所倡导的政府理性,是一种情境依赖的理性,政府的选择总是人在特定情境中的选择;而忽视场景对理性的极端重要性的理性概念并不适用于政府。根据制度主义的观点,习惯在政府行为中扮演着重要角色:“通过考虑决策状态或程序的类型而不是最优化,例如在复杂和不确定情境中的决策,习惯和规则的重要性就被突现出来了。……在这种情况中被迫依靠相对简单的程序和决策规则。”从邓小平同志提倡的“不争论”到我国具体制度设计的试点方法,都体现了这种程序和规则的简单化思路。对于城镇化过程中的诸多问题,不可能采取激进的改革措施,只能通过多样化的机制设计并让各种机制展开竞争,最终生成一种或几种最合乎改革目的的方案。

2.城镇化中的政府非理。

基于地方政府在城镇化中的特殊作用,关于政府的非理,在这里主要讨论地方政府。在对地方政府非理性经济行为的研究中,年志远认为地方政府非理性经济行为表现为违法越权审批项目、违法征地占地和热衷于投资等方面,而财政分配体制、政绩评价需要和土地管理制度缺陷是主要原因;朱丽霞则认为地方利益诱发地方政府非理,促使地方政府恶性膨胀、催生地方保护主义、干扰地方政府制度创新和阻滞公共政策执行力度。无疑这些研究中发现的政府非理动因大多都会出现在城镇化过程中。应通过分析政府行为主体的根本诉求来探究对政府非理的约束机制。首先,政府行为的动机是利己和利他的结合。利他方面是由于法律制度的约束,表现为政府行为最终要服从于公共利益。利己的方面则是政府人追求个人利益最大化,这种动机一般掩藏在利他动机之下,但在缺乏权力监督时也可能凌驾于利他动机之上,主要表现为追求更好的报酬、更多的晋升、更好的职务条件和更多的社会尊重。其次,政府非理还有其情感、意志方面的来源。所有非理性冲动、疯狂、激情、欲望都有共同的基础,即行为脱离了合理的目的。非理是自我强化的;通过一种正反馈机制,逐步将非理推向更高水平。比如常见的政府城镇建设的美学主导倾向,作为典型的非理性现象,反映了地方政府的权力意志。再次,权力的过度扩张加剧了政府非理。地方政府总是趋于积极推动本区域的城镇化,其根源是地方政府权力没有得到切实的规制,政府行政行为不能完全在法治的轨道内进行。缺乏制约的权力容易导向权力的狂傲,这与理性的狂妄是相通的。它让政府决策时过于自信,倾向于过于乐观地估计其所欲推动项目的未来收益和风险。而且,一旦项目(有时是侥幸)成功,就归因于政府明智的决策和运作,而如果项目失败,就归因于不利的外部环境因素,从而政府行为彻底丧失反思性。最后,必须探索有效机制约束政府的非理。从源头上来讲,需要从积极推进政府管理体制改革、转变政府职能、更新政府理念上入手,对政府权力加以限制和监督。在权力调整困难的情况下,通过利益调整是更可行的办法,这需要完善中央政府与地方政府之间的分利机制,如中央政府通过调整财政分配关系等途径,建立合理的财政转移支付制度等,调节中央与地方、地方与地方之间的利益格局,把对地方经济行为的引导、协调纳入合理的利益结构中。

三、城镇化进程中企业权力的扩张

城镇化给企业带来了大量的盈利机会,同时城镇化的方向、进程的不确定性给企业无限的想象空间。由此形成了企业与政府、企业与市场、企业与农民之间围绕着土地等资源的重新配置产生的错综复杂的关系。企业以营利为目的,被资本逻辑支配,在城镇化过程中具有强大的扩张力量,成为城镇化的一大动力来源,但若对这种力量把握不当,则会产生巨大的破坏性。因此需要关注企业在参与城镇化过程中的权力扩张和影响力。

1.企业代表了资本的冲动,企业的行动严格遵循资本逻辑,通过与权力的“合谋”,将其他主体强行纳入了以资本为轴心的时空关系中。

这产生了两方面的问题:第一,需要认真对待资本与权力的关系。在政府积极推进城镇化的背景下,权力与资本的结合往往成为一种优先选择,因为这使政府和企业均获得了它们所期望的高效率,这种结合于是被模式化。然而,这种模式要付出巨大的社会成本,特别要警惕其中的财富逆向转移问题,贺蕊莉论证了拆迁补偿的理论标准、对强势参与人的约束以及对弱者利益可能造成的侵蚀,结果发现在政府的强势参与下,从低收入群体转出的社会财富最终以直接或间接的方式转移到了高收入群体。资本与权力都是高度具有扩张性的力量,原则上,它们应该在各自的势力范围内发挥作用。但两种力量边界并不清晰,相互之间缺乏有效的隔离装置,这也是长期以来没能理顺政府与市场关系的反映。第二,企业通过资本介入城镇化带来显著的时空压缩效应。资本力量在城镇化过程中直接显现为大规模的造城运动,密集的住宅小区和位于核心区域的商业广场不断被复制出来,人们的生活空间实现了从多元到单一的转换,在强大的资本力量面前,人们无力反抗,只能被安排和塑造。企业致力于实现这种大规模空间转换是有其内在逻辑的。城镇化之前的农民遵循农业生产生活方式,人们与市场之间有着较大的物理和心理空间距离,而任何这种空间“对于经济活动来说是一种障碍,它把交易的成本强行加之于生产和再生产体系,造成一种‘间隔摩擦’。如何消除或者降低这种摩擦,对于资本的增值率具有重要的意义。因此,对于资本的运动而言,间隔摩擦的消除就是征服空间、拆除空间障碍,最终‘通过时间转换空间’”。“被城镇化”的人们基于这种时空转换,开始处在有形市场的核心地带,体验到市场的变幻莫测,这种有形市场又持续给人们灌输着关于商品、市场、财富的种种观念,人们产生和增长了为获取财富的种种焦虑,这些体验改变了人们对时间和空间的知觉,这就是哈维所说的“时空压缩”。这就是资本加入城镇化带给人们的一种现代性体验。

2.企业使土地作为生产要素被激活并使之进入交易,把土地转变为财富。

第一,企业和资本的介入真正使土地成为被激活的、可交易的生产要素。在此之前,土地只是一种固定的、静态的、自然循环使用的东西。尽管自从古典经济学诞生之时甚至在前古典经济学时代,土地就被视为一种生产要素,但由于我国特定的土地经营模式,农村土地作为生产要素一直未能展现其本应有的形式。改革开放以来,随着农村工商业经济的发展,产生了大量对土地的需要,而这个过程中大量工商业用地处于灰色地带,至今仍未取得完全合法的使用权,更谈不上要素的真实流动。允许土地使用权流转使这些问题有望得到解决。土地使用权可以流转,意味着企业可以对土地使用权进行投资,只要是合法取得的土地使用权,最终会有一个正常的退出渠道,从而土地使用权流转的市场得以建立。土地就不再是僵死的、静止的东西,而变成活跃的生产要素。

第二,企业和资本的介入使土地真正成为财富。企业在这个过程中主要起到一种示范作用。如果说“改革开放自觉或不自觉地为引入财富创造和积累机制奠定了认识基础”,“市场经济所焕发出来的个体积极性和追求财富的动力机制是极其强大的”,那么,企业在城镇化过程中追逐财富的积极行动为那些被卷入城镇化的人们提供了生动的示范教材。它们把财富的观念传递给人们,极大地激发了人们的财富欲望。在传统的土地经营模式下,农民并没有把土地视作财富,而仅仅是看做谋生的手段、生活的来源,从未意识到土地可以有如此大的增值能力,企业通过资本对土地投资产生巨大的财富效应,这将从根本上改变人们对土地财富形式的认知。于是财富的观念产生了巨大的翻转,不再像威廉•配第所言“土地是财富之母”,现在毋宁说,土地本身就是财富。

第三,企业介入城镇化使土地成为单一的、非概念化的存在。说土地是被激活的生产要素、土地是财富,都不是对土地的概念化。由于土地在城镇化迅速变迁的背景下失去了稳定的含义,土地也就失去了概念。这是因为土地已经从属于企业,在强大的资本意志支配下,土地往往被符号化了,它自身的自然属性或功能与产权实现了分离,至于在何种意义上实现其功能,则往往是偶然的,作为生产要素与其他什么要素结合,也是偶然的,它被强制纳入一条创造新奇的轨道中,就其形式来说已经是不可逆的,因此,没有了形式与实质的稳定性。同时,它又变得极为单一,因为土地在这种轨道中自身已经失去了所有的个性,它不过是作为各种人造物的载体而存在。从价值或财富的角度看,土地变得越来越像货币一样,只能用数量维度去度量,而没有了质的差异。

四、结论

城镇化将广泛、快速、永久性地改变人们的生存方式和认知模式,对这样一个具有非同寻常的历史和现实意义的事件,没法对其进行全知全能的预测、设计、控制。但如果站在经济哲学的高度,分析进入城镇化这个时空通道的各种主体的精神特质和行动模式,对这个进程中基本和重要的方面进行理解,并探索使其中的权力、利益、行动得以协调乃至和解的路径,终究是可能的。通过上述分析,可以得出如下三个启示:

(1)在城镇化进程中必须维护弱势群体的利益,并且要重视人文关怀。所谓弱势群体主要指被卷入城镇化过程中的农民,他们的生活场所和生产生活方式被强行改变。所有利益相关者都有权利享受城镇化带来的益处,都应享有自我发展的机会,而不应让某些人成为被剥夺者。只有在经济利益上给弱势群体以关照的同时,重视人文关怀,才能实现城镇化的物质维度和精神维度的统一。

(2)在城镇化进程中必须深刻反思政府和市场的关系。权力和资本都需要予以驯服,而这种驯服,从根本上唯有依靠法治的权威,因为法治具有客观性,尊重普遍性,通过对同等情况予以同等对待来塑造一个相对公平的社会,而所有通过局部利益的调整来引导权力和资本的运作方向只能是权宜之计。

经济学文化论文范文第10篇

论文关键词:丽江,纳西族,传统体育,体育产业

 

前言:

2010年3月29日,国务院办公厅出台《关于加快发展体育产业的指导意见》,这是中央政府专门为发展体育产业而颁布的第一个宏观政策性文件。该文件充分显示了中央对于发展体育产业的高度重视,标志着加快我国体育产业发展提上日程,这是我国体育产业加速发展的历史性机遇。以该文件为指导思想,针对丽江是世界级旅游城市,常住人口相对少,流动人口大,体育产业尚处在初级阶段,现代化体育设施仍在完善过程中的实际情况,将丽江纳西族传统体育产业作为发展丽江体育产业的重心具有重要意义。

1纳西族的民俗节日、传统体育资源:

丽江纳西族历史悠久,文化内涵丰富,拥有自己的语言、文字、宗教、节日等,而且一直沿用至今。纳西族节日独特,传统体育项目多,两者相互映托,传统体育丰富了民俗节日,民俗节日又给传统体育项目提供了展示的平台极大的丰富了人们的生活。

1.1纳西族的民俗节日

纳西族的民俗节日多,并且每个节日都有其特有的内在意义。

? 年节:是纳西族冬季最隆重的节日从农历的腊月三十到正月十五经济学论文,腊月三十过大年,初一清晨请水,初二起走亲访友。

? 东巴会:是每年农历三月五日在丽江玉水寨举行的东巴法会,纳西族聚居地的东巴都赶来祭拜神灵和祖先,祭拜东巴始祖东巴什罗,并且诵经,做法事,交流学习。

? 棒棒会:每年农历正月十五,棒棒会标志着春节活动的结束和春耕生产的开始,准备春耕的竹木农具交易会和果树苗术、花卉盆景,由于规模越来越大每年由政府指定举办点。

? 白沙农具交流会:每年正月二十举行,地点在白沙乡,内容给帮帮会差不多,但规模较小。三朵节:是纪念纳西族守护神三朵的节日,每年的农历二月初八,会址在白沙。

? 三月会和七月会:分别在农历三月举行一般七天和农七月中旬举行一般十天,主要是进行骡马物资交流,会址都在在象山市场。

? 火把节:农历六月二十五日至二十七日为期三天,树火把狂欢三天,地点在丽江坝子。

? 三朵节: “三朵节”出自一个古老的传说。“三朵”即“三朵”神,是传说中的纳西族人民至高的保护天神。农历的二月初八,地点在白沙乡。

1.2纳西族的传统体育活动

纳西族的传统体育项目众多,通过其表现形式的不同,大体可以分为九类(如表1)论文范文。

纳西族传统体育项目分类表1

 

类别

纳西族传统体育项目分类

球类

拨拨拉、丽江球(布球、草球、木球、猪尿泡球)等。

母鸡棋等。

追逐类

跑罐子、老大打老二等

角力类

摔跤、拔河等

跳跃投掷类

跳火把、飞石索、掷坑等。

舞戏类

东巴舞、打跳、舞狮、舞龙、偷狐儿、仿生舞(青蛙舞,孔雀舞,牦牛舞)、对歌等。

骑射类

射箭、射弩、赛马等。

水及空类

放鹰、秋千、划猪槽船、打磨秋等。

经济学文化论文范文第11篇

关键词:《手稿》;异化理论;综述

中图分类号:B0-0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2-2589(2013)09-0035-02

异化理论是马克思《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的基础内容。理论角度上,研究异化理论对于研究马克思主义哲学深远意义;现实角度上,它对于我国社会的发展也有着导向作用。我国学术界针对马克思的异化内涵、异化理论的现实意义等方面进行了较为深入的探讨。针对我国学界在这方面的研究成果,笔者从异化的内涵、异化理论的现实意义这两方面做如下综述。

一、国内学者对异化概念的理解

黄楠森在《人的本质的异化不是一个科学的概念》中提出,历史上异化概念有三个用法,即“(1)黑格尔的用法指矛盾的转化, 或矛盾。(2)费尔巴哈的用法, 指由于认识上的错误而产生出与主体对扰的结果。(3)马克思的用法, 指在资本主义制度下的劳动, 即剥削剩余价值。”他认为,异化概念不能滥用,就如黄楠森提到的:“马克思讲的异化就是劳动异化,就是剥削剩余价值,他讲的异化劳动就是雇佣劳动。这一点是很明显的。”[1]

孙英在《异化概念新议》中从两个角度论述异化概念,即作为一般科学术语的异化和作为人道主义基本概念的异化。他认为作为后者是前者在人的行为上的具体推演。他通过对国内国内学界异化的流行定义进行辨析,最后得到的结论是,“异化也就相应地分为两类: 一类是被自己活动及其结果所奴役的异化, 如工人的异化劳动, 另一类则是被自己的活动及其结果之外的力量所奴役的异化。”[2]

侯才在《有关“异化”概念的几点辨析》中提到,“马克思对异化概念的使用和对异化现象的研究大体经历了由自然的异化到政治的异化再到经济的异化的这一过程。”[3]文中从博士论文的“对自然的任何关系本身同时也就是自然的异化”,到《黑格尔法哲学批判》的“政治国家的彼岸存在无非就是要确定它们这些特殊领域的异化”,再到《论犹太人问题》的“金钱是从人异化出来的人的劳动和存在的本质”进行了论述,充分展现了马克思异化概念的变化过程。

叶汝贤在《剖析“社会主义异化论”》一文中,反对“社会主义异化论”对马克思异化观的曲解,认为它“故意舍去了‘异化’的条件性、暂时性, 把它变成了超社会、超历史的永恒的范畴。”[4]他认为,对待异化概念要从马克思主义的基本观点出发去评价分析。

二、马克思异化理论的现实意义

(一)对当代资本主义异化现象和我国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出现的异化现象的认识

沙光学在《马克思劳动异化理论及当代意义探析》中提到:“新的异化现象在当代西方社会有继续深化的趋势,这与统治阶级的推波助澜是分不开的。他们更善于借助科学技术的‘中介’,将异化当作一种统治人民、维护资产阶级利益的手段。在资本主义社会里,工人要获得真正的解放,就不能仅仅满足于劳动条件的改善,生活的富裕,而必须认清异化现象的危害及其深刻的根源,要寻找解放自己的途径。”[5]资本主义制度的局限性决定了它的异化现象是不可能被消灭的,新的时代会以新的形式出现。正如沙光学所说的,工人要想“获得”真正的解放,必须从根源上认清异化现象本身及其危害,寻找到科学的途径“解放自己”。

我国的社会主义初级阶段虽然也出现了一些异化现象,但是与资本主义的异化现象是有着本质差别的。

叶汝贤在《剖析“社会主义异化论”》中提出,社会主义社会与资本主义社会是有着本质区别的,资本主义社会是私有制的本质,而社会主义社会正是要废除了私有制。他提到:“这种本质区别的基本表现恰恰在于社会主义废除了私有制, 废除了剥削和消灭劳动的异化性质。”[4]

杨建华在《发展的异化与异化的反思》中指出:“社会主义制度的本质就是要消灭异化,社会主义本身也具有克服异化的力量,社会主义建设的历史使命在一定意义上就是为消灭异化创造条件,社会主义必然取代资本主义,这是历史发展的趋势和主流”[6]。社会主义初级阶段所出现的异化现象和资本主义出现的异化现象是有本质差别的。资本主义制度本身的局限性必然会导致人的异化,而社会制度的本质就是消灭异化。

“有的是由于缺乏经验,或由于不认识客观规律而造成的工作上的失误;有的则是主观主义大发作,根本违反自然规律和社会主义的经济规律所致。这些问题有的是可以避免的,有的虽然难以避免,但随着人们的经验的积累和对客观规律认识的深入,又可以逐步得到解决。”叶汝贤在《剖析“社会主义异化论”》中这样提道,“这些问题并不是社会主义经济制度本身的产物,它的性质也根本不同于资本主义经济异化的对抗性质。用经济异化的观点来对这些问题加以概括,就会混淆社会主义经济和资本主义经济的界限。”[7]

(二)马克思异化理论对我国现阶段发展的指导作用

1.社会发展方面

杨建华在《发展的异化与异化的反思》中指出:“我们周遭的现实, 我们惊异地发现, 这些在国际社会已被批评、抛弃的‘发展异化’问题仍在剧烈地困扰着中国社会的发展”,“所谓发展异化就是将发展的主体与客体对立起来,将发展的目的与手段颠倒过来,割裂发展的本意并扭曲发展的本质,致使发展的重心错位,发展的价值失衡,最后将发展变成‘无发展的增长’或‘恶性发展’。”[6]我国现阶段出现的地区贫富差距、权力滥用、道德滑坡等问题,一定程度上体现出了异化现象的某些特点。由于我国现正处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在政治经济体制改革,外加国外资本主义制度的存在,对人们的思想观念的变化产生了一定的影响,异化现象在我国一定程度上可以说是存在的。

“我们必须消除‘发展异化’现象及其产生的思想根源,充实和完善自己的发展观”,杨建华接着提到。我国的科学发展观的提出和完善正是解决异化问题的途径。刘柱海也坚持这一观点,他在《论马克思的异化劳动理论及现实导向意义》中提出:“我们既不能听任异化现象在我国各个地方蔓延,也不能过于保守,我们应该大胆充分利用其积极的作用来建设我们社会主义。同时,我们也应该把经济发展与科学发展观结合起来,必须全面理解和正确把握科学发展观的主要内涵和基本要求,认真加以贯彻落实。要把人民的利益作为一切工作的出发点和落脚点,不断满足人们的多方面需求和实现人的全面发展。实现持续、稳定、快速、健康发展,避免走资本主义老路。”[8]由此看来,促进社会发展的同时也不能忽视人的发展。

2.人的发展方面

马克思在《手稿》中解决异化问题的途径就是人的自由全面的发展,正如马克思所说:“不应当仅仅被理解为占有、拥有。人以一种全面的方式,也就是说,作为一个完整的人, 占有自己的全面的本质”[9]。这样看来,人只有全面发展才能摆脱异化。

杨建华在《发展的异化与异化的反思》中指出:“人是一切发展的最终目标, 其他发展都是为人的发展创造条件或机会。而人的发展反过来能积极促进社会的自我完善和更新, 只有依靠人才能获得发展;人是发展的动力, 没有人的参与, 发展是不可能的。社会的发展与否, 完全取决于人的素质和人的发展;人的发展程度成为衡量社会发展的根本标志。”[6]

从上述的总结梳理中可以看出,目前学术界对马克思在《手稿》中提出的异化劳动理论研究已经取得了相当大的阶段性成果,涉及的面较广,有许多独特的思想观点。笔者认为,《手稿》历久弥新,虽然经过百年的洗礼,但并没有失去其价值,对现代社会发展的指导意义越加强大。尤其是其中深刻的人本学思想。衣俊卿教授曾经说过,马克思主义哲学以人的解放为核心的批判性实践哲学。对于《手稿》的研究,我们也更应该注重马克思对异化理论的分析,通过扬弃异化,实现人的解放、全面发展。

因此,笔者认为,对于《手稿》的研究,无论从理论还是从实践上,我们都应该重视人的全面发展。马克思对于这方面的研究经历了一个发现异化、扬弃异化、实现人的全面发展这样一个过程。

首先,马克思在批判资本主义社会国民经济学时,通过分析劳动者同劳动产品的异化、劳动本身的异化、劳动者同他的人的类本质的异化、人与人的异化,认识到在资本主义条件下,劳动生产无法成为实现人的自由自觉的劳动本质,由此结果导致了人的发展的歪曲和丧失,人的全面发展无从谈起。

提出问题后,需要解决问题。马克思解决异化问题的方式就是扬弃异化,恢复人的主体意识,使人得到真正的解放,实现人得到全面发展。换句话说,扬弃异化的过程也就是人全面发展的过程。我国当前的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在一定程度上,人的发展也是存在异化现象的。

市场经济是以公有制为基础的商品经济,尽管由于我们的商品经济还不很发达,但仍然是存在异化现象的。商品经济中的人们容易产生商品意识,用物的价值去衡量人的价值,但是却失去了人的主体意识以及其存在的意义。人的本质应该是从事有意义的实践活动,但是现在的很多人往往为了经济利益、金钱的诱惑,在物质方面不知足地追求。这样,实践活动的根本目的成了追求物质享受,而不是通追求。这样,实践活动的根本目的成了追求物质享受,而不是通过发扬个人的积极性和主动性,实现自身的价值以及为社会做出贡献。个人应该将社会发展的目标和理想视为自己的目标和理想,积极地以自己的本质力量投入到社会主义实践中,在丰富和发展自己的同时促进社会和人类的全面发展。

参考文献:

[1]黄楠森.关于人道主义和异化的几个问题[J].中国高等教育,1984, (1).

[2]孙英.异化概念新议[J].苏州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98,(2).

[3]侯才.有关“异化”概念的几点辨析[J].哲学研究,2001,(10).

[4]叶汝贤.剖析“社会主义异化论”[J].学术研究,1984,(1).

[5]沙光学.马克思劳动异化理论及当代意义探析[J].传承,2009,(3).

[6]杨建华.发展的异化与异化的反思[J].江苏行政学院学报,2002,(1).

[7]叶汝贤.剖析“社会主义异化论” [J].学术研究,1984,(1).

经济学文化论文范文第12篇

内容摘要:本文试图从中国化马克思主义经济学产生的逻辑起点、实践过程和现实价值出发,探讨马克思主义经济学中国化的发展轨迹和现实指导作用,并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经济、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经济理论创新提供借鉴。

弄清中国化马克思主义经济学的逻辑起点、实践过程和现实价值等问题,对于正确把握中国化马克思主义经济理论体系的本质,和评判何种经济理论才是中国“主流”经济学具有深远的意义。中国化的马克思主义经济学,是把马克思主义经济学的基本原理与中国的经济实践相结合,不断创新和发展的理论形态。从历史的角度看,任何一种完整科学经济理论的产生都是特定时代社会矛盾运动的产物,具有其内在的发展轨迹。

逻辑起点:马克思主义经济学在中国的传播与应用

(一)马克思主义经济理论在中国的传播

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传播,是时展的必然要求。十月革命的胜利,使深受帝国主义和封建主义压迫的中国人民从中看到了希望,中国一大批先进知识分子从此转向马克思主义,并接受了马克思主义这一科学理论,中国最早的马克思主义传播者等人先后发表了《庶民的胜利》、《布尔什维主义的胜利》和《我的马克思主义观》等一系列宣传和介绍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经济学说和社会主义理论的文章和演讲。随着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传播,马克思主义经济理论也在中国得到了相应的传播,但在传播时其理论宣传者和实践者们都力求与中国社会经济实践特点相结合,而未完全盲目照搬照用。1938年10月,在中共六届六中全会上说,马克思主义必须和我国的具体特点相结合并通过一定民族形式才能实现。指出“要学会把马克思列宁主义的理论应用于中国的具体环境”,“按照中国的特点去应用它”,并认为这“是马克思主义在中国具体化”。可见,中国的先进分子接受和对待马克思主义,从一开始就不是把它当作单纯的理论来探讨,而是以其指导中国革命实际,积极投身到现实社会斗争中去,这是中国马克思主义思想运动一开始就具有的重要特点。

(二)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马克思主义经济理论的应用

二十世纪初在中国学术界广泛展开了有关中国社会性质与发展道路的论战,通过论战马克思主义进一步得到了传播与发展,并使马克思主义在中国初步实现了理论与实际相结合。以为代表的中国共产党人,坚持把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与中国革命具体实践相结合,实现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进程中的第一次历史性飞跃,它指导中国人民取得了反帝反封建的新民主主义革命的胜利,建立了继俄国十月革命之后又一个崭新的人民政权。此后,中国人开始用马克思主义经济学理论来指导中国经济发展实践,并逐步建立起具有中国特色的马克思主义经济理论体系。

马克思主义经济理论中国化的最早成果是中国新民主主义经济理论的形成。指出:“离开中国特点来谈马克思主义只是抽象的空洞的马克思主义。因此,使马克思主义在中国具体化,使之在其每一表现中带着必须有的中国的特征,即是说,按照中国的特点去应用它成为全党亟待了解并解决的问题”。中国革命领导人结合中国实际,创造性地运用马克思主义经济理论,形成了中国社会性质以及中国经济发展途径的研究成果,并通过革命根据地和解放区的经济实践检验后,逐步形成了新民主主义经济思想。这不仅是等党的第一代领导人对“马克思主义经济理论中国化”的重大理论贡献,也是中国新民主主义革命成功的基本保证。

实践过程:中国化马克思主义经济学的全面发展

(一)马克思主义经济理论在计划经济时期的曲折发展

1949年新中国建立后一直到改革开放前的计划经济时期,是马克思主义经济理论中国化的曲折推进阶段。新中国建立之初,以为首的中国共产党人就根据中国实际提出了社会主义首先要完成由新民主主义经济向社会主义经济过渡的任务后再进行社会主义经济建设的理论。在过渡时期,中共第一代领导集体成功运用了马克思主义经济理论中国化的研究成果,领导中国人民通过,没收官僚资本,保护民族工商业三大经济纲领,建立了新民主主义经济,以保证经济恢复、国民经济状况好转和人民政权的巩固。然后,在此基础上,逐步形成了国家的社会主义工业化,逐步完成了国家对农业、手工业和资本主义工商业的社会主义改造,从而最终建立了社会主义生产资料公有制。

1956年,随着生产资料社会主义改造的完成,中国进入了大规模、全面建设的社会主义时期。以为代表的中国共产党人努力探索建设社会主义的途径,在此过程中尽管道路曲折,但仍提出了许多具有独创性的见解,大大丰富了马克思主义经济理论。1956年,在《论十大关系》中提出了“以苏联为鉴戒”,走适合中国国情的社会主义建设道路的主张,着重论述了重工业和轻工业、农业的关系,沿海工业和内地工业的关系等经济建设问题,并逐渐形成了以农业为基础,农业、轻工业、重工业有序发展的社会主义经济建设思想。在论著中,还提出调动国内外一切积极因素为社会主义经济建设这一中心服务,形成了对经济活动中各种关系的辩证认识,并把社会主义社会的基本矛盾规定为生产关系和生产力、上层建筑和经济基础之间的矛盾。这既是对马克思主义经济思想新的重大发展,也为中国以后的经济体制改革奠定了理论基础。

(二)马克思主义经济理论中国化在新时期的集中体现

以邓小平为代表的第二代领导集体围绕“什么是社会主义,怎样建设社会主义”这一本质问题,创建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经济理论,开拓了马克思主义发展的新境界。同时,在社会主义发展阶段问题上,提出了我们仍处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科学论断,为建设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奠定了基础。在对社会主义的本质理解上,指出社会主义的本质就是解放生产力、发展生产力、消灭剥削、消除两极分化,最终达到共同富裕。既坚持了历史唯物主义的基本原理,又突出强调了社会主义阶段的根本任务。在对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界定上,邓小平指出市场和计划都是经济手段,计划经济和市场经济,不是社会主义与资本主义的本质区别。从而突破了以往社会主义经济理论中反市场的传统观念,为社会主义经济中充分发挥市场机制的作用奠定了理论基础。在针对经济改革目标、方式等问题的论述中,邓小平强调改革既不是对原有经济体制的修补,也不是对社会主义制度的否定,而是要在宪法制度的约束下,以市场化和工业化为目标,从根本上对束缚我国生产力发展的传统经济体制进行渐进式的改革。此外,在经济发展战略、对外开放等重大问题也做出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式的解答。

当代中国化马克思主义经济理论最集中的表现就是中国特色科学发展理论的形成。有中国特色的科学发展理论是以为总书记的党中央在马克思主义经济理论的基础上,借鉴世界各国经济发展的经验和反思我国传统经济发展模式弊端的背景下提出的。在经济发展观念上,强调用新的发展思维和发展思路实现经济社会更好更快的发展,并把发展看作党执政兴国的第一要务;在经济发展目标上,结合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认为要以实现人的全面发展为目标,不断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物质文化需要,切实保障人民群众的经济、政治和文化权益,让发展的成果惠及全体人民;在经济发展的内容上,强调经济社会全面、协调、可持续的发展;在经济发展的要求上,强调按照统筹城乡发展、统筹区域发展、统筹经济社会发展、统筹人与自然和谐发展、统筹国内发展和对外开放的要求推进改革和发展。

现实价值:中国化马克思主义经济学的主流化复归

中国化的马克思主义经济学是中国真正的主流经济学,得出这一结论不是哪个人主观臆造的,而是由中国社会历史发展实践决定的。中国化马克思主义经济学的真正价值在于它实现了马克思主义经济学普遍原理与中国国情和特殊阶段的结合,与西方经济学相比更具有现实性和科学性,对我国改革开放的顺利进行起着重要的指导作用(裴小革,2008)。

从生成机理来看,中国化马克思主义经济学把马克思主义经济学的原理与中国国情和特殊阶段相结合,形成了“中国模式”。“中国模式”是对中国特色科学发展道路的高度概括,是对中国在全球化背景下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一系列战略和策略的简明诠释。目前,它已成为继曾经创造过经济高速增长奇迹的“拉美模式”、“东亚模式”后的又一新模式,引起了世界各国的广泛关注。可即便如此,一旦离开了我国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基本国情,这种新模式或理论也会失去其应用价值。因而,作为社会主义经济理论基础的马克思主义经济学的创新与发展也必须是中国化的。所谓中国化,就是要立足于中国社会主义经济的实践,紧密联系中国的实际,与中国历史文化传统和现实经济社会条件结合在一起。我们应该清楚地认识到,世界上根本不存在适用于任何时代、任何国家的“普适价值”和“普适理论”,我们不能用经济学的一般性和世界性来否定经济学的特殊性和民族性(史小宁等,2008)。中国化的马克思主义经济学,要在马克思主义经济学的指导下,立足于中国国情,在改革开放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伟大实践中不断创新,这是中国马克思主义思想运动一开始就具有的鲜明特点,也是几代马克思主义者对其宝贵品质继承和发展的结果。

从理论层面来看,中国化马克思主义经济学与新自由主义经济学相比,更具现实性和科学性。20世纪70年代后期以来,新自由主义经济学逐渐盛行起来,我们不否认,新自由主义经济学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社会化大生产和市场经济运行的一般规律,可以帮助我们更好地把握市场经济运行的特点和规律。但是,任何一种经济理论都会不可避免地会带有价值取向和政治诉求。从根本上看,新自由主义经济学是资本主义意识形态的体现,它代表的是资本主义制度下强势集团的利益要求,带有明显的阶级性和局限性(方兴起,2009)。新自由主义经济学不适合中国,它不可能把与西方意识形态相悖的中国引向富强。实践也证明,马克思主义经济学是国家特殊性和阶级利益性的体现,是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伟大实践相契合的,它以最广大人民的根本利益为出发点,追求的是共同富裕,因而在中国具有深远的现实性和科学性。

参考文献:

1.马艳.马克思主义经济学中国化的发展轨迹[J].学术月刊,2008,3

2.裴小革.马克思主义经济学中国化的意义[J].学术月刊,2008,3

经济学文化论文范文第13篇

一、东亚文化与经济现代化相关性的现有理论述评

研究东亚经济现代化的西方学者对于东亚文化与经济现代化的相关性大体持有两种观点:

第一种观点认为东亚经济的发展是原西方化和原市场化的结果,东亚经济发展没有模式价值,只有政策价值,即没有现代化的多种模式和多元现代性(新古典派及新古典综合派经济学家认为只有经济增长模式的不同),现代化是单线发展的。基于工业主义的逻辑,所有走上工业化之路的社会,无论起点如何不同,最后必然出现政治、经济、文化全套性的越来越相似。从马克斯•韦伯(max weber)到塔尔科特•帕森斯(t. parsons)再到尤尔根•哈贝马斯(jurgen habermas),西方学者一般肯定西方的现代化与现代性具有政治、经济、文化的一整套关联性和不可分割性,因而现代化和现代性实质上即西方化和西方性,而且具有普世价值,要想实现现代化的国家,必须也只有“华山一条路”,那就是“命定地西方化”。经典现代化理论或现代化理论的“去文化论”就持这种观点,t. parsons(the system of modern societies ,englewood cliff, n.j.:prentice-hall,1971)的社会变迁理论和clark kerrt(industialism and industrial man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1964)的现代化的“汇流论”(theory of convergence)是为代表。发展理论中的经典发展学派,如增长和发展经济学派,解释东亚经济发展的经济学派,如新古典学派(patrick and rosovsky, balassa, wolf, chen, bhagwati etc.),政府(修正)学派(johnson, pack and westphal, amsden, white, wade etc.),新古典综合派和亲市场学派(如世界银行关于东亚奇迹的发展报告),东亚整体增长机制论(如雁形模式论或产业周期理论,喷泉模式论或多发经济增长源理论,齿轮模式论或经济整体咬合联动理论,环形模式论或美国主导环太发展论,航母模式论或中国主导环太发展论等)等基本上持这种非文化因素的东亚经济发展论。第一种观点在西方学者中往往有一种这样的学术系谱,在西方中心论的大系谱下,依次为亚洲千年停滞论(亚洲早熟论)——亚洲命定殖民地论——亚洲发展幻象论(亚洲崩溃论)——亚洲模式不存在或终结论——历史终结论(全盘西方论)。这种学术系谱似乎有一种内在的关联,承继着东方学的传统,对亚洲的发展不是积极地鼓励和引导,而是有着某种幸灾乐祸的阴暗心理,对自身则有一种说不出的优越感和命定感。这种系谱对我们来说是一种极为有益的警示和鞭策,也提出了很多富有价值和普世意义的经济理论与经济对策。

第二种观点认为研究东亚经济增长的动因除了对经济自变量考察,也不应忽视对东亚地区特殊的文化因素的考察。东亚经济与东亚文化之间有一种明显的互动关系。他们追问“为什么恰恰是东亚继西方而起,并且取得如此骄人的成绩”。东亚文化对东亚经济发展有一种精神动力的巨大支持。东亚的社会、经济、市场、制度、甚至政策,都弥漫和渗透着东亚文化的无孔不入的影响。尤其是作为东亚经济或市场的行为体的东亚人,在市场的游戏规则和运行环境方面,主要体现为制度规范性和文化规范性两方面,深刻地受到东亚地区文化因素的制约。作为传统的文化已经成为东亚人民深层的精神构造(李泽厚认为儒学已经成为中国人民的深层精神构造),自发和无意地或有意而自觉地对经济增长发挥直接或间接的作用。不同的文化与经济或市场的亲和力是明显不同的,任何经济或市场都有其内在的人文气象。发展伦理学之所以追问“什么是真正发展”,就缘于对文化因素的考量。文化因素论并非文化决定论,也非因果链条的单因素论,他们并不否认经济因素自身的作用,但认为也不应该否认经济因素之外的其他因素的作用,与生产力密切相关的生产关系就与文化传统有关联,经济学家的目光应该看得更远。现代化理论中的修正学派或新现代化学派或现代化理论的“文化论”或现代性的多元论者,发展理论中的新发展理论(又称真正发展理论或全面发展理论)学派,如发展哲学和发展伦理学派,经济学中的制度学派、文化学派、历史学派、伦理学派和心理学派等,经济学中的重视非理性因素的学派,西方所谓的现代化的“怀疑论者”和“反现代化论者”,经济哲学中的新发展哲学,历史学中的现代化学派、社会学中新发展社会学派和未来学派等,在不同的程度上持有这种观点。代表人物有《德川宗教》(1957)的作者美国社会学家robert bellah,《亚洲大趋势》(1996)的作者、美国未来学家john naisbitt,《日本资本主义精神》(1980)的作者山本七平,被誉为“把日本经济学提高到国际水平的最大贡献者”、《透视日本》(1982/1999)一书的作者森岛通夫,《新加坡的挑战》(1989)和《现代精神和儒家传统》(1996)的作者杜维明,提出亚洲资本主义理论的英国伦敦经济学院教授john gray,《亚洲的崛起》(asia rising ,1995)一书的作者jim rohwer,《东亚之锋》(the eastasia edge roy ,1982)的作者 hofheinz ,jr. and kent e. calder,《东亚发展模式》的作者peter berger,以及塞缪尔•亨廷顿、艾森斯塔德、赫尔曼•卡恩、麦克法夸尔、克利福德•纪尔兹、哈罗德•卡恩、哥尔德夏米德、罗纳德•多尔、拉尔夫•林顿、丹尼斯•古莱特、本迪克斯、麦克莱兰、哈根、摩尔、英克尔斯、巴洛齐齐、金日坤等。第二种观点在西方学者中也有一种学术系谱,即在西方危机论(虚构的亚洲中心论)的大系谱下,依次为黄祸论——亚洲崛起论——亚洲挑战论——亚洲——西方危机论(西方衰弱论)。这种系谱缘于西方对自身的反省和批判,尤其是对自身衰弱的忧虑,对亚洲崛起的害怕和恐慌,是西方学者居安思危的危机感的集中体现,当然在不同的程度和层次上也回应和反映了亚洲的发展和实际,热情地鼓励和乐观地前瞻了亚洲的未来发展,但对亚洲的高度恐惧心理溢于言表。“文明冲突论”也好,“历史终结论”也好,最担心的就是亚洲文明,尤其是东亚文明在经济高速发展(以市场经济为基础)下的自我申张。“和平崛起”和“负责任的大国”战略是中国政府对这种深刻忧虑的积极回应。

当代中国学者包括港台学者大多在一定程度上体认和支持后一种观点,这与我们身处东亚,对东亚文化有切身体会,以及我国政府倡导建设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任务有关。中国学者如经济学的厉以宁(《资本主义的起源》2003)、林毅夫(《经济发展与中国文化》,见《战略与管理》2003.1)、陈峰君(《当代亚太政治与经济析论》1999和《东亚与印度——亚洲两种现代化模式》2002)、张蕴岭(《亚洲现代化透视》2000、《探求变化中的世界》2002)、陈岩(《东亚再崛起》1999)等,历史学的罗荣渠(《现代化新论》1993和《现代化新论续篇》1997)、盛邦和(《中日文化论》1988、《东亚:走向近代的精神历程》1995、《新亚洲文明与现代化》2003)、章开沅(《传统文化与现代化关系试析》1988、《国情、民性与近代化——以日中文化问题为中心》1988)、、冯天瑜(《中华元典精神》1994)、孙福生(《20世纪东南亚国家现代化发展模式的含义与影响》,见《北大亚太研究》1998.4)等,社会学的金耀基(《从传统到现代》1966和《儒家伦理与经济发展》1985)、萧新煌(《东亚的发展模式:经验性的探讨》1988)、陆晓光(《中国特殊论》,见《战略与管理》2003.4)等,也都不同程度地认同文化因素对东亚经济增长的贡献。美国《知识分子》季刊1984年推出的“儒家思想与经济发展”专号,香港中文大学1985年编辑的《现代化与中国文化研讨会论文汇编》,1989年台北允晨文化公司出版了杜念中等主编的《儒家伦理与经济发展》,1994年在国家教委支持下由北大历史系世界现代化进程研究中心主持召开了“东亚现代化历史经验国际学术讨论会”,会后由罗荣渠、董正华编的1997年由北大出版社出版了《东亚现代化:新模式与新经验》,以上学术文集或研讨会专门就文化因素与经济增长的关系进行了研讨。

虽然国内外学术界对文化因素在经济增长中的地位和作用有所认识,并作了重新估价,但还存在严重的不足之处和许多亟待解决的难题,如下:

第一,文化因素与经济增长的关系还没有得到令人信服的理论论证,即人文经济学和文化经济学尚不足以形成科学严谨的理论体系,亟需解决。

第二,影响经济增长的文化变量还没有进行严格和科学的分梳,需要进行专门研究。

第三,只关注儒家伦理与经济增长的关联,对其他宗教伦理和非宗教伦理的文化要素漠不关心。

第四,鉴于东亚经济的特殊表现和我国经济的增长势头,以东亚为个案对文化变量和经济增长进行系统的研究亟需进行,以便为我国经济增长提供战略指导和保驾护航。

二、进行东亚文化与经济现代化相关性理论研究的可能和意义

我所指的东亚概念不是纯粹地理意义的,而是以地理概念为基础的政治、经济和文化相关联的一种结构概念,尤其是指一种具有深厚的历史和精神气象的文化结构概念,而且这种概念本身也是一种动态的发展过程,随经济、政治和文化的关联性变迁而变迁。因此,东亚概念不仅包括东北亚的儒佛道三教文化区,也包括东南亚的儒佛文化区,甚至包括印度次大陆的佛教——印度教文化区,当然整个东亚在文化传统上最大的共同点是一个儒佛文化区,这也是为什么研究东亚不应该忽视印度的一个重要原因。也许未来澳洲可能随着经济和政治上的东亚化而在文化变迁上进一步向东亚接近,这殊难意料。但我认为东亚概念在经济、政治和文化结构的意义和政策意义上讲是动态的。

研究东亚区域内传统文化因素与经济现代化的关系,要解决的基本问题是东亚区域内文化因素与经济增长究竟有无关联?倘若有关联,则是何种意义上和何种程度上的关联以及如何关联?文化因素是如何影响经济增长的?即文化——经济间的作用的机制是什么?这种机制有没有现实的可操作性?在多大的程度上可操作?影响东亚经济发展的文化变量该如何进行类型学的分析?影响东亚经济发展的文化变量除了要考虑儒家文化因素外,其他宗教和民间信仰以及价值观因素对经济发展有无影响?尤其是弥漫东亚的佛教文化对东亚经济发展究竟有无影响和有多大的影响?影响经济增长的其他因素还有哪些?这些因素之间是怎样发生作用的?文化因素在其中所处的地位如何?文化因素与其他因素的关系及发生作用的关系如何?这些关系又是如何发生的和如何发生作用的?在文化因素和经济发展之间可否建立某种指标或指标体系以考量文化因素对经济增长的贡献或障碍?柯德尔——霍夫亨兹难题(东亚经济的长期高速发展有其特殊的政治、经济和文化相关联的深层次结构因素在发挥作用,以至其他国家简直无法模仿)该如何解决?福山悖论(力主“历史终结论”的美国学者福山,认为人类历史将终结于满足了人们最美好心愿的“自由民主制度”,为何最后又担心“自由民主制度”导致出现“最后的人”和“东亚的挑战”?)说明了什么?东亚的战后的经济增长是在殖民主义结束、国家独立和政治稳定的大环境下获得的,这与东亚殖民主义时期的文化更新有没有关联以及有多大的关联?文化变迁是否与制度变迁一样对经济增长发生影响?是否可以假定经济自变量对经济发展起短期作用,制度变量对经济发展起中期作用,而文化变量将对经济发展起长期作用呢?东亚未来的经济发展,尤其是中国未来的经济发展能否从东亚和中国五千年来的文明发展中吸取智慧、灵感和从中受益?中华文明独一无二的延绵不绝是否隐含着某种深刻的发展智慧?东亚文化对于经济发展是否与西方文化对于经济发展具有同样有效的普适价值?是否东亚经济发展有助于两种文化在东亚的阴阳和合,而这种和合产生更快的经济发展或更有价值的经济发展?经济发展的最终目标是人的完美发展、社会的和谐发展和一个美好社会的出现,在此,东亚文化对经济发展将作什么贡献?鉴于此,东亚文化究竟该如何更新?东亚发展模式该如何估价?

马克思、恩格斯认为,文明是实践的事情,是一种社会品格,物质文化是其果实,精神文化包括科学技术、文学艺术和哲学等是文明发展的杠杆、精致品和活的灵魂,是建立于经济发展的基础之上而又会能动地反作用于(促进或阻挡以及在多大程度上促进或阻挡)经济发展的因素。文化具有对经济进行反馈和反思的功能。经济历史学家塞缪尔•亨廷顿认为:就解释政治经济发展的不同模式而言,关键的独立变项是文化,亦即流行于社会上居支配地位的一些集团的主观态度、信仰和价值观。有用的发展模式似乎并不来自知识分子规范性的理论阐述,而是来自各社会的历史经验。需要再次强调地指出现代化与西化的区别,现代化和西化的搭档关系已经被打破,第一,西方殖民统治业已变成历史的陈迹;第二,精英分子越来越多地产生于本民族的文化而不是产生于巴黎、伦敦或纽约;第三,非西方社会从来不曾与西方文化有多少接触的人民大众在政治上的作用日益重大;第四,主要西方国家的全球性影响继续相对减弱。因此,本土文化对于决定非西方社会的发展进程自然就更为重要了,也可以进一步说明文化对解释不同发展模式的重大关系。

我认为非西方的现代化包括西方化和非西方化两面,是西方的普适性与非西方的本土性的融合。传统的区域研究专家抱着极其偏狭的观念,完全无视比较文化研究方法,发展研究正在引导人们重新将焦点对准文化以及主要文化传统之间的差别和各国文化之间的差别,其中发展伦理学正在追问什么是“真正发展”,对非西方社会的西方式发展正在进行价值重估。主张文化的可持续发展和发展战略的文化品位。亨廷顿认为,如果东亚、拉美和撒哈拉以南的非洲现在与将来的发展目标上及目标达成上的差别可以从东亚人、拉美人和非洲人不同的价值观和信仰中找到,那么,自然应当把文化的比较分析放在首位。文化对发展的影响要求发展学者进行系统的、经验的横向比较的以及历史纵向的研究。

我认为,从东亚经济发展和创造奇迹的历史经验来看,外层次的政策因素(如产业政策、投资政策、财政政策、货币政策、出口导向政策等)和经济自变量,中层次的制度因素(政治经济制度等)和结构变量,深层次的精神因素(价值观、宗教伦理、社会心理、习俗等)和文化变量,都会对经济发展发生作用,而且三层次之间也发生关联和反馈作用。

进行东亚文化与经济现代化相关性理论研究有重大的理论意义和现实意义,如下:

第一,正如总理2003年12月10日在美国哈佛大学作的题为“把目光投向中国”的著名演讲中所言:进入21世纪,人类面临的经济和社会问题更加复杂。文化因素将在新的世纪里发挥更加重要的作用。在此,我们必须理解经济发展与文化发展的互动关系以及文化因素对经济发展的精神制动,包括精神支持或精神障碍。我们必须寻找驾驭和创造这种精神制动的方法。

第二,对人文经济学和文化经济学的建设具有基础性和理论性的学科建设意义。

第三,借鉴离我们国门最近、而文化传统又最相似的东亚地区经济发展经验和文化建设经验。

第四,以东亚地区为个案,对经济发展与文化动因、经济发展与精神支持、经济发展与精神动员、经济发展与文化更新(或者说文化变迁)进行研究,将大大有助于我国经济的长期、可持续和协调发展以及更快的发展速度。

第五,建设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必须高度重视经济发展与文化传统的紧密关联性,该研究将对此提供智力支持。

第六,对发展经济学和发展哲学,推动他们不仅仅关注人与自然(人与天)的可持续发展,也进一步关注人与社会(人与人)、人与自我(心灵)的可持续发展,可持续发展应该具有以上三重含义,方为完美。

进行该研究的理论价值主要体现在人文经济学和文化经济学的建设,以及对发展经济学和发展哲学的发展上,另外就是对影响东亚经济发展的文化因素进行了类型学和结构上(机制上)的分析。

实际应用价值体现在:一是借鉴东亚地区经济发展的经验教训,深刻了解东亚经济发展的深层次的结构性力量,以及这种结构性力量中文化在其中的地位,从而自觉地利用这种力量去推进我国的经济发展。二是体现在政府的发展战略制定上,要考虑文化因素对于经济发展以及相连带的社会稳定和人的生存价值的不可小视的力量,要考虑可持续发展的人文含义,不仅是人与自然要协调发展,而且人与社会、人与自身都要得到协调发展,即要考虑经济发展的人文代价,而不是不顾一切地追求经济增长。

【参考文献】

[1]compton, robert w., jr. 2000. east asian democratization: impact of globalization, culture and economy. westport: praeger publishers.

[2]evans, grant, christopher hutton and khun eng kuah, eds. 2000. where china meets southeast asia: social and cultural change in the border regions. singapore: institute of southeast asian studies.

[3]mulder, niels. 2001. inside southeast asia: religion, everyday life, cultural change. university of washington pre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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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日]森岛通夫:《透视日本:“兴”与“衰”的怪圈》,天津编译中心译,北京:中国财政经济出版社,2000。

[12][日]长谷川启之:《亚洲经济发展和社会类型》,郑树清等译,上海:文汇出版社,1997。

[13][美]杜维明:《杜维明文集》(第二卷),武汉出版社,2002。

[14][美]吉姆•罗沃:《亚洲的崛起》,张绍宗译,上海人民出版社,1997。

[15][美]小r.霍夫亨兹、k.e.柯德尔:《东亚之锋》,黎明译,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1997。

[16][美]德尼•古莱:《发展伦理学》,高?等译,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3。

[17]罗荣渠:《现代化新论续编——东亚与中国的现代化进程》,北京大学出版社,1997。

经济学文化论文范文第14篇

[关键词]经济文化类型;语文课程资源;文化背景知识

[中图分类号]G42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5-3712(2013)34-0052-06

[基金项目]广西教育科学“十一五”规划课题“广西民族地区学困生发展策略与语文德育的功能研究”(2008C21)。

[作者简介]韦美日(1964―),女,广西环江人,硕士,广西师范学院文学院副教授,研究方向:语文课程与教学论,广西民族地区语文德育。

在语文课程改革中,出现了一些自相矛盾的奇怪现象:一边是课改实验的“泛人文化”,表现为在公开课或是教学竞赛中,以培养学生的人文素养为主,进行漫无边际的拓展延伸,忽略了语文知识、技能的传授、训练;一边是学校的常规教学中的“去人文”,表现为课堂教学仍然以传授知识为主,扎扎实实进行应试能力训练,把人文精神的培育当成可有可无的内容,随意增减。

一、语文教学中遇到的问题

语文课堂教学中的矛盾现象背后是语文课程的价值取向指导下的语文课程资源开发的问题。功利化的价值取向使语文课堂教学僵化、老化,局限于狭小的语文课程,受制于语文教学的狭窄空间,不能进行真正的跨学科、跨领域、面向生活的语文综合性学习,不能全面提高学生的语文素养。

(一)语文教学实践的功利化取向

语文课程改革中,这种看似矛盾的现象,事实上有其内在联系,即语文课程实践中的功利性价值取向侵蚀了语文课程标准的理性价值取向,导致对语文课程理念的浅表理解,或者是误读。在教学行为上则表现为阳奉阴违:在展示语文教学改革成果的实验课上,尽可能多地增加人文性的内容,贴近语文课程标准的要求,会获得比较高的评价;在常规语文教学实践中,认认真真落实语文知识点,尽量吃透语文考试的内容,在各种语文考试中成绩优秀,会得到大家的承认。这种过于功利化的语文教学活动必然走向经验性和机械化,轻视排斥理论指导,惰于实践创新,消解语文课程改革的核心价值体系,在语文课程改革旗帜掩护下,走的是应试教学的老路。

(二)语文教学内容和语文教学研究的单一化

要摆脱语文教学的经验性和机械化的惯性倾向,语文教学就不能只顾在自己的领地上埋头耕耘,还需要具有宏观的、全局的战略眼光,超越眼前的功利性需要,为国家民族文化的传承和学生的未来谋划,在更广阔的天地中运筹帷幄。语文教学立足于语文素养的提高而不只是在实验课中表演人文性,语文知识和技能的获得也不只在语文课本和语文课堂教学活动中,其途径和方法是无限多样的,需要语文教师在语文教学实践中勇于探索,更需要综合运用相关学科的理论和研究方法指导语文教学实践,不同学科的理论可以为语文教学开辟新天地,提供不同的解决问题的思路和方法,有可能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民族学的经济文化类型理论所关注的经济文化类型及其对经济文化类型的研究方法,为成功地利用本土的语文课程资源提供可参照的理论框架和方法论基础,引导语文课程实施走出“泛人文化”和“去人文”的泥潭。

二、经济文化类型理论及其发展

(一)经济文化类型理论的提出

人类学的经济文化类型理论是“苏联专家CH托尔斯托夫、MT列文、HH切博克萨罗夫等人在20世纪50年代共同提出的。”[1]“1956―1958年期间,时任苏联民族学研究所东亚和南亚室主任的切博克萨罗夫到我国中央民族学院进行讲学。期间,我国学者林耀华与他共同撰写了《中国经济文化类型》一文,全面地运用了经济文化类型理论来研究中国民族问题,踏出了此理论在中国进行本土化研究的第一步。但在之后2O多年的时间里,由于多方面的原因,国内关于这方面的研究没有取得任何进展,直到20世纪80年代中期,林耀华的学生张海洋开始继续此项研究,其硕士学位论文便是《中国经济文化类型研究》。”[2]苏联的经济文化类型是指“居住在相似的自然地理条件下,并有近似的社会发展水平的各民族在历史上形成的经济和文化特点的综合。”[1]林耀华先生认为经济文化类型是指“居住在相似的生态环境下,并操持相同生计方式的各民族在历史上形成的具有共同经济和文化特点的综合体。”[1]

(二)经济文化类型理论在中国的发展

罗吉华文章所说的“本土化研究”是指中国的人类学家用苏联专家的经济文化类型理论来认识中国的经济文化类型,在研究实践中修正完善这一理论,使之更贴近中国民族分布和经济文化发展的特点,为民族地区的经济文化发展服务,这一工作在20世纪80年代以后得到延续。50年代,林耀华先生在《中国经济文化类型》中结合东亚各个经济文化类型的情况,区分了三组经济文化类型:第一组,以狩猎、采集和捕鱼起着主导作用的类型;第二组,以锄掘(徒手耕)农业或动物饲养为主的类型;第三组,以犁耕(耕耘)农业为主的类型。[3]他还对每一种类型的特点及分布范围进行了具体的阐述,为建立和运用中国特色的经济文化类型理论奠定了扎实的基础和基本的研究框架。其优点是将研究置于东亚的大背景中进行比较分析,有一个中观的认识角度,选取了每一类型中的典型进行描述,加深了对某一类型的特点的理解和认识;其不足是未能深入到中国领土上的56个民族的生态环境内部,了解其具体的生计方式,区分其经济文化类型,其研究成果依然是一个大致的轮廓,没有构成一个细节完备的逻辑体系。

林耀华先生主编的1997年出版的《民族学通论》第四章《经济文化类型》在原来分析框架的基础上进行了充实和完善。首先,阐明了经济文化类型理论的含义及其作用,强调了经济文化类型理论的方法论意义,它在学科理论方面的价值和现实意义。方法论方面指出了它的一系列操作规范,为正确理解和实际运用这一概念指明了方向。其次,阐明了其在学科理论建设方面的重要贡献和民族地区的现代化建设方面的作用,使其方法论意义落实到具体的学科内容方面和现实生活领域,有效扩大了它的影响范围,强化其实践意义,把它从纯学科的认识论逐步发展为能为解决民族地区的经济文化事业发展提供理论依据的有中国特色的民族学理论。与在《中国经济文化类型》中所提出的内容框架相比,《民族学通论》区分了类型组里面的具体类型。第一组,采集渔猎经济文化类型,包含两个类型:以鄂伦春族为代表的山林狩猎型和以赫哲族为代表的河谷渔捞型;第二组,畜牧经济文化类型组分为四个类型:以部分鄂温克族为代表的苔原畜牧型,以蒙古族为代表的戈壁草原游牧型,以哈萨克族为典型的盆地草原游牧型,以藏族为典型的高山草场畜牧型。第三组,农耕经济文化类型组,区分出六个类型:山林刀耕火种型、山地牧耕型、山地耕猎型、丘陵稻作型、绿洲耕牧型、平原集约农耕型,最后一种类型还区分出两个亚型:北方亚型和南方亚型。[4]

《中国经济文化类型》和《民族学通论》第四章《经济文化类型》的内容相比较,有三点不同:第一点,类型组名称有变化;第二点,类型组中的典型变成了具体的类型;第三点,各类型的经济文化的地域性、历史性、综合性的特点更为突出。这三点变化把中国的经济文化类型从东亚的经济文化类型的背景中凸显出来,作为一个独立的研究对象来考察,因而从名称到特点都更符合中国民族地区的地理分布特点,历史以来形成的各民族的居住格局,以及在此基础上逐步形成的民族经济文化发展的特点。这个体系的优点是很明显的,它突出了中国地理环境和民族地区经济文化发展的特色,有利于正确认识民族地区的社会结构及其历史发展规律,能更好地指导民族地区的经济文化建设;其不足之处是由于顾及到经济文化类型的综合性特点,虽然提到了建立有层次的立体结构的四个内容,但在具体阐述内容时,没有对构成这种综合性的具体因素及其相互影响关系进行相应的描述,即其类型内部的基本结构仍然有待完善。

(三)经济文化类型理论在民族教育中的应用

在哈经雄、滕星先生主编的2001年出版的《民族教育学通论》第四章第二节《经济文化类型与民族教育》中,在林耀华先生所下定义和前人研究的基础上,根据“对世界民族分布和地理类型的概括分析,首先对世界民族及民族区域的经济文化类型进行一个粗线条的分类,然后对民族经济文化类型同民族教育的一般关系进行初步探讨。”[5]这里区分出四个经济文化类型组,第一组,采集渔猎经济文化类型组,包括两个亚型:北部寒带亚型和南部热带亚型;第二组,游牧经济文化类型组,包括两个亚型:北部寒带、温带亚型和南部热带亚型;第三组,农业经济文化类型,包括山地雨林混合农业和犁耕农业;第四组,现代化工农牧业类型组,包括三种类型:高度发达的商品化农牧业、商品化的种植园农业、城镇工农业综合经济文化类型。基于世界教育的多元文化背景和民族教育的视角,其内容的特点也很鲜明,第一点,从“世界民族分布和地理类型的概括分析”来区分的经济文化类型,与世界多元文化教育的背景相呼应,吸收了《中国经济文化类型》的中观视角并赋予时代特色;第二点从“民族经济文化类型同民族教育的一般关系”出发进行研究,重点不在于构建经济文化类型的理论,而在于探讨其特点对民族地区学校教育的影响。这一论题的优点是简洁明了,突出特定研究视界中的经济文化类型的核心内容,其不足在于宏观角度必然要牺牲许多具体的内容,而经济文化类型与民族教育的许多特点是要通过具体细节才能得到精确反映的。

经济文化类型理论从20世纪50年代由苏联专家提出到20世纪80年代以后在中国的实践与发展,在理论体系的建构上,从宏观、中观、微观三个层面进行了有成效的探索,在本土化的实践中,经济文化类型的区分更加能体现中国区域民族分布的特点,在方法论的意义上,强化了它在民族地区现代化进程中的价值和意义。

三、经济文化类型理论对语文课程资源开发的启示

经济文化类型理论不但在民族学的发展和民族学研究中有积极的意义,因为其对民族地区经济文化独特的研究视角和研究方法,对语文课程资源的开发利用也有重要的启示。

(一)语文课程资源开发立足于本地的物质文化基础

“经济文化类型理论充分地肯定了自然地理环境和社会生产力水平对于物质文化发展所带来的影响,从而为民族学对人类社会物质文化的起源和特征的研究提供了一条科学的认识途径。”[4]对语文课程资源的开发也要从认识本地的自然地理环境和社会生产力开始,进而认识其物质文化的特点,这一认识途径对民族地区的语文课程资源开发来说尤其有价值,因为它是自然的馈赠和历史的遗存,不须投资。广西民族地区大部分都属于“农耕经济文化类型组”中的“丘陵稻作型”,“水稻种植与干栏式建筑的结合是丘陵稻作型的基本文化丛结。”[4]这是与民族地区学生的生活有密切联系的物质文化,如水稻的起源和分类,水稻种植的知识,干栏式建筑的特点和地理环境的关系,也是最基本的语文课程资源,可以帮助学生理解自己和自然的关系,培养学生对自己民族物质文化的认同。不仅如此,本地物质文化资源进入语文课程还能激发学生的学习兴趣,活跃语文课堂气氛,激活学生的生活经验,使学生的学习更有成效。

(二)语文课程资源的开发面向不同的学科领域

对世界民族的分类有各种角度和方法,但各种方法都有其长处和短处,如语言谱系法,能准确标出各民族在历史上的亲缘关系及接近程度,但却不能标出各族群的地理环境,经济文化发展方向和生计方式的特征,这正是经济文化类型理论的长处。[4]就是说,经济文化类型理论综合运用了不同学科的研究方法和研究成果,建构自己的理论体系,解决了本学科的理论问题。语文课程的综合性、社会性、实践性的特点,决定了语文课程资源的无限广阔性,语文课程资源的开发如果局限于本学科领域,课堂教学中一味强调以语言文字为中心的“语文味”,只重视“语文”的课外读物,或者只圈定在“语文教学辅助材料”的范围里面,那么语文教学就很难逃脱没有“文化”、脱离现实生活的宿命。不同学科领域的知识及其获取知识的方法对语文课程资源的开发利用是有意义的,这是因为语文学科知识的综合性特征决定了它必须不断从各个学科领域中源源不断地获得新的知识和新的方法,再以“语文”为核心,对这些知识和方法进行整合,成为语文课程资源。

(三)语文课程资源的开发要重视背景知识的运用

经济文化类型理论重视对各种经济文化类型的纵向的历史考察和横向的地域差异比较,其经济文化类型组的排列就体现了不同地域的民族发展的历史进程及其经济文化特征。在基础教育课程改革中执行国家、地方、学校三级课程体系,也是考虑到不同地域经济文化发展的不平衡性,而经济文化类型的形成是一个长远的历史过程,因此要真正了解其类型特征并在此基础上建设和发展,就必须了解其形成的历史背景。民族地区学校教育的知识体系的构建,尤其是地方乡土知识体系的构建,民族地区经济文化类型的背景知识是其中必不可少的内容,否则三级课程体系的建构就失去了实质意义。语文课程是所有学科的基础,语言文字的正确应用不但是语言文字本身的事情,还有语言文字涉及的社会经济文化发展的背景,也只有关注了语言文字所蕴含的社会经济文化内涵,语文课程作为各门学科的基础才名副其实,才能在三级课程体系中发挥它的基础作用。“纯语文知识”的教学,其实只重视语言形式方面,而抛弃了文字的丰富内涵,是缺乏“文化”的语文课程,无法完全承担语文学科作为基础学科的任务。

(四)语文课程资源开发要重视经验的积累和理论的建构

“了解作为人类进化的遗传和变异背景的经济文化类型,必然能使体质人类学的认识途径得到丰富。”[4]了解民族地区的经济文化类型,也可以开阔语文课程资源开发的眼界。因此民族地区的学校教育也应该重视作为课程资源基础的民族地区的经济文化类型的认识和研究,重视在经济文化类型的基础上开发的语文课程资源的原始材料的积累。这些资料应该把已有的体质人类学、民族志的资料包含在其中,眼光不能只局限在语言文字的范围内,也应包含物质文化,如民居、生产工具等要素,要透过语言文字和物质形态去理解和传承语言文字和物质形态所承载的民族文化传统。语文教学的目的从来就不是语言文字本身,而是以它为工具掌握其中的文化内容,形成适应社会的基本能力。另外,为了使经验的积累具有明确的目的和意义,需要借助其他学科先进理论的指导,但即使是有亲缘关系的交叉学科,也有自己的研究对象和范围,其构建的理论体系首先必须能解释本学科的事实和现象,而不是解释相关学科的事实和现象。希望借助相关学科的理论解释本学科的事实和现象,摆脱不了模仿和借用的惯习,最终会使自己处于缺乏适切的解释框架的状态,无法建构一个能充分阐述学科特点的理论体系。语文课程资源开发目前就处于这种尴尬的状态。要有所作为,借鉴其他学科的理论也只是手段,目的还在于,在积累丰富的语文课程资源开发的经验的基础上建构语文课程资源开发的理论体系,只有这样,民族地区语文课程资源的开发才会走上有序发展的道路。

(五)语文课程资源开发要体现语文学科的特点

经济文化类型理论“不仅本身就注意环境、地域和经济、文化的综合因素,而且还有一个历史民族区或历史文化区的概念与之相辅相成。”[4]因为经济文化类型理论的这种独特视角和研究路线,使其区别于民族学的其他理论,对中国民族经济文化具有更强的解释力,也有更广泛的适用范围,为其他学科领域的借鉴和应用提供了可能性。把它运用于民族地区的语文课程资源开发领域,就要注意民族地区语文学科教育的特点与经济文化类型的契合度。语文课程标准所阐述的语文学科的特点,即人文性、实践性、具有汉语言文字的特点,适用于国家课程体系,而民族地区语文学科教育除了具有上述特点之外,还有适用于地方、学校课程体系的特点,其中之一就是母语思维和汉语思维的转换、兼容问题,这个问题的背后其实就是历史以来民族地区的经济基础和文化传统的变迁问题,这是语文课程资源开发与经济文化类型之间的结合点。

(六)语文课程资源开发要服务于本地区的经济文化发展

经济文化类型理论的发展指向民族地区“因地制宜地开发和利用、保护生态环境与资源”“通过自己的努力来实现本民族本地区的经济发展”“减轻文化变迁中不可避免的心理压力及其他方面的消极影响”“保持其应有的文化特点”。[4]应该说,这不仅是民族学及其经济文化类型理论努力的方向,也是民族地区学校教育努力的方向,当然也是语文课程资源开发的目标。在语文课程资源的选择和鉴别过程中,经济文化类型理论提供了有实用价值的标准,这一标准包含三个内容:第一,作为语文课程资源它是否具有本地区生态环境的特点;第二,作为语文课程资源它能否促进本地区的经济文化发展;第三,作为语文课程资源它能否反映本地区经济文化变迁的特点。按照这一标准,并非所有的民族地区的乡土知识都适合作为语文课程资源,在这个意义上说,语文课程资源的开发其实就是一个价值选择、文化选择的过程,而语文课程资源开发的标准的确定就是一个关乎教育哲学的问题,是民族学和教育学共同关注的基本问题,而服务于本地区的经济文化发展则是各学科当前都必须面对的基本问题。

综上所述,从经济文化类型理论在民族学研究和发展中所发挥的作用出发,对作为同样关注民族地区经济文化的建设和发展的语文课程资源开发而言,它所受到的启发是多方面的。把服务于本地的经济文化发展作为立足点,关注本地特有的文化背景知识,从语文学科的需要出发,有效整合多学科的知识与经验进行语文课程资源开发,就有可能有效解决当前语文课程实施中的经验性和机械化倾向,走上促进民族地区经济文化发展的道路。

参考文献:

[1]邓红,李天雪对前苏联“经济文化类型理论”的再研究[J]广西民族研究,2006(3):80

[2]罗吉华经济文化类型理论与民族地区地方性校本课程的建构[J].中南民族大学学报,2009(2):12

[3]林耀华民族学研究[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5:104-142

经济学文化论文范文第15篇

西方主流经济学在中国的迅猛传播所带来的不仅是分析方法上的大量借鉴,更重要的是改变了中国学者对于经济学研究任务、对象与范式的传统看法。当越来越多的经济学家将解释事实作为经济学的首要任务后,大量的熟视无睹的现象被纳入了经济学分析的框架。不仅国家的起源、家庭的规模、法制的建立和腐败的盛行成为经济学研究的热门话题,而且宗教信仰、伦理道德、婚姻爱情、流行疾病也成为解释的对象。对于中国本土经济学而言,最有条件和最应解释的现象无疑是中国发展路径的选择与变迁。事实上,近年来已经有大量的论著对中国经济的增长与停滞、转型与复兴作出解释。

表1.1中国人口(1500—1990)与人均GDP(1750-1990)变化情况

说明:资料来源于小罗伯特·E·卢卡斯,2003:《经济发展讲座》(中译本)第180-181页,不含 台湾 与香港数据。人均GDP为1985年美元价格。

近代中国的经济发展及 现代 化过程与西欧的工业革命无论在初始状态或是关键环节上都呈现出了极大的差异,尽管中国的近代史上出现了与西欧工业革命中同样的大规模社会动乱、战争、革命景象,但一个根本的不同是:中国的现代化是由外来武力和文明的侵略冲击之下发生的,是一个文明古国所进行的剧烈转型与痛苦的革新,而非一个“自生自发”的过程。从此意义上说,许多对西方文明进行解释的理论并不能够很合理地用于说明中国经济与社会结构上的方向选择与路径形成。

为了解答“中国发展之谜”, 中西方的学者先后强调了资本积累、技术进步、人力资本投资等变量,但是在现有的这些理论中,我们无法找到解释中国近代经济发展特殊性的恰当工具,这不仅是因为市场配置资源的作用受到了极大的限制,也不仅是由于 政治 斗争与制度变迁的纠缠并行,而是因为与制度变迁、技术变迁相伴随的文化价值观念的持续变迁。尽管文化变迁对个人行为和国家发展具有重大制约作用的事实受到了古典经济学家的重视,但在新古典经济学中却被彻底忽略了,而后的新制度经济学虽然给予了足够的重视,也没能发展出一个有用的理论框架来(高波、张志鹏,2004a)。

因为中国的发展路径中所表现出来的几次大转折并非仅仅表现为制度变迁,其背后的文化变迁是深刻而重大的。“对制度形成剧烈变化做出解释时,把文化和观念因素排除在解释变量之外。这种做法可能会妨碍我们理解制度变迁” (斯坦利·L·恩格曼,2003)。然而,“除了少数几个重要的像哈耶克那样的经济学家外,大多数经济学家都忽视了决策中思想观念和信仰的作用(诺思,2004 )。”

随着对制度的深入研究,学者们认识到“如果不考虑中国、日本和韩国文化与英美等西方文化的差异,一个经济学就能比较得了和解释得清楚中国、日本、韩国、新加坡的市场经济制序与英美和欧洲诸国市场经济制序的差异。”“但无论从直观上来判断,还是从社会 历史 事实上来观察,文化在社会制序的生发、型构、驻存和演进中,无疑起着某种“原发性的”或者说“内生性的”作用(韦森,2003,第154-155页)。”从文化价值观的视角解释中国独特的发展路径无疑是具有启发意义的,但由于缺乏有效的分析工具而难以被主流经济学所承认。也正因为经济学对文化价值观的排斥,历史学家特别是经济史学家、社会学家、 哲学 家成为从这一视角解释中国发展路径的先行者。

上述的解释无疑都具有一定的依据。其缺陷在于既没有一个统一的范畴和理论体系,也难以与现代主流的理性选择理论相结合,不具备进行实证检验的可能。但不能否认的是,从文化价值观视角解释中国发展路径不仅是有可能的,而且是必须面对的难题。对于中国本土经济学的发展而言,促进以文化价值观为对象的经济学研究则具有特殊的意义。实际上,只有借助于文化经济学的形成和发展,才有可能去理解“西学东渐”后中西文化冲突对于制度变革的意义;才有可能真正认识为什么“解放思想”是“

解放生产力”的前提;才有可能解释中国渐进式改革为何能够取得成功,而那些照搬西方 法律 制度的转型国家却陷入困境。上述这些问题都是西方主流经济学所无法解释的,而从中国经济发展实际出发的中国本土经济学却有可能在直面 历史 时构建起包含文化价值观变量的经济学分析范式来。这恰好是中国本土经济学的长处,也是中国经济学能够为现代经济学作出独特贡献的地方。

二、方法:文化成本分析范式

对文化概念的不同理解导致了新旧文化经济学的分野,旧文化经济学是以文艺和文化产业、文化政策为研究对象,而新文化经济学则仅从文化是特定的价值观体系这一界定出发而加以经济学分析的。深入来看,新旧文化经济学本质上的差异则在于具有不同的理论范式。

再次,新文化经济学在研究方法论上采取的是个人理性行为假设。准确地说,在人们所具有的信息和理解程度的限度内,在实际存在的选择范围中,人们试图对文化价值观作出理性选择。或者说,正是个人通过对价值观的权衡选择才形成了特定的文化。一个现存的价值观体系能提供给人们有关如何取得回报和避免代价的解释,这种解释是对现实的观念简化或模型化,它不仅指导人们的行动,而且能够节约人们决策的成本,这正是文化的功能和价值所在。在此,我们把文化理解为理性的行为者选择“消费”的一种“商品”,就像他们消费有形商品时权衡代价和收益一样。坚持主流经济学的理性行为假设方法论是因为,人们对特定文化价值观的确立、坚持和放弃一般是建立在代价/收益 计算 的基础上的,因此是理性的行为,这与人的其他行为是理性的完全一样。从这一经济学的假设前提出发,我们不把某种文化的存在归结为无知、迷信、谬见、或者是“洗脑”的结果。这一方法论也决定了对文化价值观的选择分析成为新古典经济学、新制度经济学之后理性假设的又一个新拓展,也使新文化经济学与主流经济学能够在统一的框架内相容。 文化成本分析范式的出发点是这样的,既然个人选择特定的价值观或者价值观体系(即文化)是基于对回报与代价之间的权衡,那么他们对特定价值观的评价就准确反映在他们所愿意付出的代价上。他们要付出的代价是什么呢?或者说他们出的价格是多少呢?这一代价体现为人们接受某一文化价值观体系所要付出的物质的、社会的特别是心理上的代价。测量一个人对特定文化价值观体系付出代价的昂贵与否的一个简易方式,是观察要求其遵循者所要做的和不要做的事情的多少。例如社会关系受到限制与外人强加的歧视等。

上述的代价无疑可以恰当地称之为文化成本,它是指人们信奉或遵从某种习得的文化信念(或价值观体系)时所放弃的最高的心理与货币代价。由于人们普遍地遵从特定文化观念,因此,文化成本也是同样广泛存在的。具体来说,文化成本一般包括认知成本、心理成本、认同成本、信仰成本等内容。从文化成本这一核心概念出发,我们可以提出一些可实证的命题来解释大量与文化观念有关的社会现象,同时也可以深入分析文化与 经济 发展 之间存在的内在联系,揭示出制约个别 企业 、地区及国家经济增长的重要条件。

文化成本理论的提出似乎并不困难,然而,人们认识到达这一点时却经历了长期的努力。阻碍这一认识的形成有两个思想成见,一是拒绝承认文化现象可以进行经济分析;二是认为文化观念不是可以选择的,而是人们“社会化”或模仿 教育 的结果。因此,尽管大多数经济学家都意识到了文化对人们行为影响的重要性,但这些思想小溪并未能够汇入经济学的主流。但是这些思想渊源却成为文化经济学新范式形成和发展的重要的营养来源。

文化成本范式是解释个体与群体存在复杂价值观选择的有力分析工具。文化成本范式的研究方法是以一些有一般性的行为假设、公理或定律——如人的自利假设来约束行为;另一方面,又要指出一些限制行为的局限条件或情况,这样就可以推断在怎样的情况下,人的行为必然会怎样;而情况若有所改变,行为也就一定随之而变。当然,我们所关注的局限条件是当要素成本与交易成本不变时的文化成本。尽管文化成本在现实中是难以衡量的,但总可以通过一些间接的方法按照其大小给予排序,从而提出实证性的命题。事实上,一些研究成果已经显示了文化成本范式的可行性,尽管在这些研究中文化成本被具体化为“道德成本”、“信仰成本”、“心理成本”,然而其研究思路是相似的。

三、理论体系:从文化选择到文化变迁

依据研究重点的不同,新文化经济学的理论体系可以划分为四个层次,即文化选择理论、文化区位理论、文化与经济发展理论、文化变迁理论。其中,文化选择理论是学科的基础理论,而后三个理论为应用和实证内容。四个理论既有内在的层进关系,也有各自的侧重点。

从一些数据中可以看出文化选择理论是整个新文化经济学的基础,它主要是将价格理论的一般原理扩展于文化价值观领域,并对引入文化因素后的理性行为假设作出阐述。文化选择理论直接推导出的两个重要概念是文化成本和文化资本,这两者尽管是同一枚硬币的两面,但却代表了不同的研究路径。与一般的成本和资本相比,文化成本和文化资本更加注重主观的心理方面的内容,而不是物质的或货币的内容。

从文化选择理论出发,进一步的工作是解释人们对不同区位文化选择和替代的原因。按照通常的认识,文化区位上分布上宗教信仰、风俗习惯、伦理道德、意识形态与 科学 假说等多种价值观集合。文化区位理论既将各种文化现象统一在一个框架内研究它们之间的替代关系,又有利于深入任何一个子集合进行相对独立的研究。

文化与经济发展理论是文化选择理论的静态应用,它一般从文化成本范式出发,研究文化观念与各个经济发展主体、活动之间的内在关系。这一部分的内容既丰富又贴近现实需要,当前已完成的研究成果大多体现在这一领域。依据分析的视角,可以大致上分为两类,一类是研究各类经济发展主体如何通过特定文化价值观来形成竞争优势。具体如企业家价值观研究、企业文化经济分析、区域文化经济分析、转型与文化、国别文化经济分析及文化全球化等。第二类则从特定的文化着眼,研究它们的形成与转变,包括消费文化研究、投资文化研究、创新文化研究、诚信文化研究、欺诈文化研究等。

文化变迁理论则引进了时间维度,它是文化选择理论的动态应用,既包括了对文化变迁的方式、过程与机制的研究,也强调文化变迁与制度变迁、技术变迁的关系研究。通过这些研究,有望更好地理解路径依赖现象和制度变迁的实质。在引入经济史和文化史的资料时,文化变迁理论还有助于理解 历史 上存在的大量经济增长与停滞、收敛与扩散的现象,扩展人们对于经济效率的理解。

本文对新文化经济学理论体系的描述都只能是一幅“草图”而非“指南”,是一种整合而非独创。事实上,如果文化经济学的新范式能够成立的话,那也一定是在广泛接受批评与建议之后。无论理论体系如何安排,对文化现象及其与经济发展关系的解释则肯定是会取得进展的。

四、展望:意义与可能

新文化经济学多种范式在 中国 的兴起不仅提供了解释中国经济停滞与复兴的可能,也为经济理论的繁荣和发展增添了新的能量。借助于新文化经济学的分析范式,可以从理性选择的角度来重新解读中华文明鼎盛和衰落的秘密。事实上,缺少了这样的分析范式,经济学只能放弃对中国历史变迁的解释,这也就造成了我们难以真正理解远至春秋战国的百家争鸣,汉唐时期的佛儒之争,近至鸦片战争前后的西学东渐,同样我们也无法解说“文化大

革命”的全面倒退和围绕着改革开放的激烈思想交锋。这些文化冲突、交流、濡化、融合与毁灭的事实正是推动历史发展的潜在的主导力量,学者总是将中国的落后归咎于观念的保守,但却很少有人尝试去探索人们在进行观念选择时的约束。

新文化经济学并不仅在解释长期的历史事件中具有优势,对于中国改革开放以来的地区经济增长差异和企业发展状况同样可以作出有力的解释。例如,温州地区经济的快速增长绝不能单纯归结为制度变革以及人力资本积累的效果,特定地区的文化底蕴在一定程度上决定了区域经济增长在一定时期内并不能趋同。对于个别国有企业业绩斐然和许多民营企业昙花一现的反差,只有从企业家个人价值观和企业文化的角度才能深入解释竞争优势的源泉。

为解释中国发展而兴起的新文化经济学的意义并不仅仅局限在中国,它也将对经济理论产生重大的影响。首先新文化经济学会继续突破主流经济学的基本假设。在传统经济学的视野里,个人的价值观、理想、个性全部被抽象掉,这必然忽略了人的行为的一些主要方面。随着经济学研究的深化,无论是“有限理性”的提出,还是行为经济学关于“认知偏差”的结论,都是对经济学基本假设的修正。当新文化经济学将文化价值观因素加入人的行为变量时,这必然导致理性行为呈现出复杂表现,拓宽对人类行为的解释。更重要的是,文化价值观因素的引入,必然迫使经济学家去思考和面对偏好稳定的假设是否合理。既然我们承认文化变迁的存在和个人价值观的变化,就必须去处理经济学所忽视的偏好理论。

其次,新文化经济学将深化人们对制度变迁与技术变迁的理解。越来越多的研究者不满于将制度变迁单纯归结为“路径依赖”,因为人们对于路径依赖本身仍然是理解不多的。对于历史上大量的“发展陷阱”和“制度停滞”现象,经济学仍然缺乏深刻的认识,但有一点是肯定的,文化价值观因素至少是其中必须要考虑的一个制约因素。理解制度变迁与技术变迁的过程,要求新文化经济学提供一些启示。而对于大量转型国家路径选择的差异和结果的不同,也需要从文化传统的约束上来思考。